劉氏端坐於院中柳下葦蓆中,笑盈盈的看著巧思捧著一杯水月行來。
劉濃看亦未看那麵呈憤然的周義,倒是在他身側之人身上稍稍定得一瞬,轉眼而走,麵對紀瞻,雙手環捧酒杯。揖手道:“回稟紀郡守,剛纔劉濃偶得一首新月之詩,然與昔日所作相較略有完善,是以有此一言。若得太守恩準,劉濃願兩首皆獻!”
王侃本有些許躊躇,但瞥了一眼錦袍郎君,繼爾默聲不語。
“噗嗤……”
頃刻間,沿水兩側私聲四起,更有甚者朝著劉濃指導不休,而與劉濃交好者儘皆麵呈擔憂:袁女正咬著嘴唇,把杯中之月攪得稀爛;謝真石皺眉不言,眸子明滅閃動;袁女皇側首看著美郎君。嘴巴微微張著,頎長睫毛唰唰剪輯;王羲之臥蠶眉斜插兩邊,似欲飛走;謝奕、袁耽等亦各作分歧。
劉濃漫眼掠過四周,將手中酒杯舉而向天,作勢邀月,隨後再定在眉前,遙遙對著泉源三人緩緩向下一拉作揖,朗聲笑道:“劉濃有一舊作,願獻此月。”
“哦……”
“哈哈……”
夜拂端著一杯月,擺佈瞅了瞅,隨後腳尖悄悄一掂,身子若穿花亂蝶,繞過幾個女婢,追至羅環身側,稍稍一碰,嫣然笑道:“羅首級,我……”
曲水兩畔,沉寂不聞聲。
袁耽拍案而起。大聲笑道:“瞻簀勿孤,吾等與君共隨矣!”
世人皆覺得王謝代表人物詠罷,定會是袁蕭持續,焉知出案者倒是華亭美鶴。邇來,美鶴因會稽學館一事,申明播遍山陰表裡,在坐諸君未見其人亦必聞其名。但是,此舉極分歧例,畢竟美鶴隻是次等世族。有人輕聲喃道:莫非,笛聲誤停?
桂花樹下,弄笛之人將青笛橫打唇間,雙眼微眯,模糊帶笑。
未曾得聞此詩者,皆麵麵相窺,如此開篇實屬平平無奇,怎會言此詩更佳?謝真石、袁女皇則眉梢一揚,暗自心道:在其心中,原是此詩最好……
郎君們藉著清溪端方了衣冠,捧著酒杯徘徊流連,若見心儀的小女郎捧著小酒杯、木盆行來,必定擺著飄飄若仙姿式,隻待女郎追至身前討要禮品。
而周義把水畔所眾者細細一觀,麵色唰地作土,腳下木屐一搖,幾乎墜入曲水中,踉踉蹌蹌落座於案後,暗自惴惴:這才幾日,這廝怎地和王謝袁蕭皆有勾搭,且友情匪淺……
紀瞻提壺注酒。一飲入喉,放聲笑道:“此詩裁體奇特,字句雖簡,然言隨便飛、字滋神縱,轉折之間恍若天人天語,凡夫難以覓跡,斷不成再續;立意更是絕佳獨秀,朗如月、魂似潔,兩相不著物,足堪上品!如此。便為上中,各位覺得然否?”
劉濃坐在車中,跟著青牛進步停頓,慢搖、慢搖。手中則編著草螞蚱,草是來福采來的葦草,柔韌、嫩綠,正適編這些小玩藝,多年不編竟頗顯陌生。
袁女正討走了他手中的酒杯,懷中藏著的澡豆,肩上沾著的兩枚花瓣,猶自不肯罷休,指著他腰間的香囊,格格笑道:“我尚要這個!”
笛聲未起,似待,幾位長輩皆無言。
綠蘿繞著墨璃打轉,想搶草螞蚱;墨璃豈能教她快意,兩個美婢格格笑著,在院中來去追逐。
袁女正嘴巴一翹,嬌聲道:“阿兄,另有東西可討嗎?”
半晌,竟無人喝采!滿座皆是神情悠悠,未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