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錦袍郎君眼睛頃刻雪亮,隨後緩緩悄收,漸漸將酒杯一擱,身子微微前傾,撫著麈尾笑道:“道畿曾見過那美鶴兩麵,確是冰雕玉砌之輩,令人望之汗顏爾!再論其詩、其琴,皆不入俗流,若細論其妙,當屬道畿平生罕見矣!嗯,難以述之於言……”
袁女正嘴巴一嘟,頓時悶悶不樂,心想:‘如果我喚,那隻美鶴多數不會來。可如果不喚,他更不會來!莫若,嚐嚐?’細眉一挑,便欲起家號召本身阿兄。
“噗嗤!”
蘭花燈,飄浮在水,隨勢而流,來到一個小旋渦處,一蕩三晃。
詠罷,亦不待人獎飾,將酒擱在唇邊,悄悄一吸,飲儘。
王、謝、紀,三人齊齊一怔,麵色各作分歧。
袁女正身著豔桃對襟襦裙,梳著墮馬髻,插著雛鳳步搖,雙手端在腰間。款款跪坐於月白葦蓆中。看似端莊文靜、溫文若雅,實則不然,如果細瞅,她正坐得不耐,半邊身子斜斜的倚著背後桂花樹,點漆如星般的眼睛則左閃右閃,好似在找尋甚。
稍徐。
紀瞻扶著長鬚笑道:“幼儒開軸,老朽亦待也!”
有人捉燈而起,朗朗一笑,臥蠶眉隨之飛挑,恰是王羲之。
“幼儒先生!”
聞言,袁女皇身子略傾,隔著袁女正看向美郎君;謝真石本來正以一根手指戲弄杯中之月,聽得此言稍稍一頓,歪首投目相顧。
王侃笑道:“仁祖之姿,美哉卓卓;其性渾不見物,清暢似達矣!嗯,此詩,當為上中。”
袁耽與謝奕皆未參予行雅,倆人看了會褚災作畫,便被謝裒遣人來叫走。劉濃在山顛陪褚裒作畫時,蕭然、桓溫等尋來,淺聊一陣便亦各自歸去。
王侃把著酒杯邀飲,嘴裡雖謙遜著,麵上洋滿笑意。
袁女皇柳眉微顰,伸出三根手指頭,捏起邊角處的小酒杯,悄悄放回小妹的案上,低聲道:“女正,莫混鬨!若讓阿兄曉得,你教劉郎君如何自處?”她已經勸太小妹,陳郡袁氏和華亭劉氏之間猶若天壤之彆,但願極其迷茫,何況劉郎君亦一定情願。但是依小妹的性子,怕是很難……
當王羲之起家之時,劉濃捏著酒杯的便微微一頓,再聽他將這詩詠出,心中頓時暗奇:他怎地竟將《蘭亭集序》之意詠出來了?徹夜明顯是仲秋,不是上巳三月三啊,何況此地人數近百,亦與蘭亭四十二友分歧。莫非,史載有誤乎?
恰於此時。月起。
在坐之人,皆起家相合,便是小女郎們亦不例外。
“與君共暢!”
袁女正瞅著阿姐嫣然一笑,嬌聲道:“阿姐如果想這惱人的曲水流觴早些結束,莫若去找那吹笛之人,令其一曲勿停,如此三輪轉酒,應是快極!”
謝裒濃眉暗凝,嘴上卻笑道:“道,道畿,仲秋之夜,月已占空。莫若由道畿開軸?”
笛聲,悄隱。
“而後……”
待得四下歸靜,朗聲道:“今方仲夜,月坐天懷,冷風微習,相聚於流;頭頂之玉,恰若西子之眸,不遮;身側諸君,渾似少伯之才,不掩;觀此月,吾甚寥之,觀諸君,吾甚喜之;願以此酒,祭月於朗朗!願以此酒,訴幕於蒼蒼!願以此酒,與君共暢!”(訴幕,幕懷,詠誌)
曲水流觴,開端。
褚裒所染之畫為全景圖,待得日將西垂尚未結束,因此錯過此次評品。然畫作確屬上佳,極儘波瀾壯闊,共分三景,將大半個鏡湖、全部王氏莊園、以及山上、山下的行人皆歸入此中。辯其定形之貌,畫風頗古、匠心獨具,山川行的是層次推染之法,而人物則是描神。二者融會為1、難分相互,正應得那句話:人行若畫山川,焉知山川似畫,尚是人亦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