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淮放內心明白這是趕上救星了,再次跪倒叩首報答,哀告老塑匠指導活路,活命之恩,恩同再造,來世做牛做馬也要酬謝。
藤淮安不敢坦白,照實報告了一遍,跪倒在地哀告那老者救人救到底,給指導一條活路。
此時陰風陣陣,烏雲遮住了月色,藤淮安重新到尾看個滿眼,不由駭得呆了,身上顫抖起來竟把藏身的土牆碰塌了。
麻子臉的賊兵頗不平氣,說道:“哥哥用不著恐嚇小弟,咱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誰還不曉得誰的斤兩?那斬掉的頭顱又不會咬人,能有甚麼可駭?實在小弟常聽營中老軍所言,這腦袋從身上砍下來以後,也並非不會動,如果你對著那顆人頭淋以熱尿,它就會展開眼瞪著你看,卻不曉得這話是真是假。”
不料那一年張獻忠帶領的農夫軍打將過來,所部皆是黑衣黑甲,一起上勢如破竹,省會官兵天然也是抵擋不住,棄了城池四周崩潰,藤淮安隻好混在災黎中逃往四周的縣城,這座縣城是古時兵家必爭之地,各朝各代都要加固城防,是以壕深壁厚駐有重兵,向來易守難攻。
刀疤臉賊兵聞聽此言,用腳踏住那懦夫的頭顱,笑道:“這不是有個現成的死人腦袋,咱哥兒倆就對著給他解個溲,看看這鳥大漢的腦袋能不能動。”
藤淮安藉著月色和火把亮光,看得更加清楚,那兩個賊兵,一個獐頭鼠目麻子臉,一個麵相凶暴臉上有道疤痕,砍下那懦夫人頭的便是後者,但聽那刀疤臉賊兵對火伴吹噓道:“當年哥哥我跟從大王攻打鳳陽,戰況可比現在慘烈多了,一舉毀滅了兩萬多官軍,還平了天子老兒的祖墳,當時兄弟們砍下的無數人頭,都能砌作城牆了,夜晚哥哥我在壕溝裡,就拿砍掉的敵將首級墊在頭下枕著睡覺,那是多麼的膽氣?”
藤淮安嚇得顫栗欲死,用手捂著本身的嘴不敢出聲,也不敢起家逃竄。
藤淮安大為不解,問老塑匠徒弟為何挖來泥土?煮成那些紅色膏泥又有甚麼用?
那懦夫心想現在滿城都是賊兵,躲得過月朔躲不過十五,不如聽這二人所言,前去麵見大王,當即點首同意。
老塑匠當即剝了麻子臉賊兵的衣服,讓藤淮安換了穿在身上,冒充為老塑匠之前收的小門徒,不測在此相見,被他拉攏入夥,倘若趕上賊兵賊將,隻要如此應對,便能夠保全性命。
藤淮放內心替這懦夫焦急,卻不敢出言相告,因為一露麵本身的腦袋也保不住了,隻得持續躲在牆後旁觀動靜。
刀疤臉賊兵驚叫一聲,回身就向後逃,慌亂中踩到瓦礫堆上栽了跟頭,胸口不偏不斜撲在他先前拋掉的那口鋼刀上,那柄鋼刀支在亂石上,頓時將他戳了個透心涼,撲在地上蹬了幾下腿,就此斷氣。
藤淮安身邊的書童和家奴都被賊兵所殺,他單獨一人躲在廢墟角落裡,以半截土牆藏身,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好不輕易熬到夜裡,就見兩名賊兵舉火提刀,從遠處逐磚逐瓦地搜到這裡,眼看就到他近前了,嚇得藤淮安神采發白,心知是在災害逃了,一個勁兒地默唸佛祖拯救。
藤淮安為了活命,被迫插手了農夫軍,充作一名馬前卒,跟著老塑匠在營內乾些雜役,他曉得流寇乃是背叛,一旦被官軍拿住,便是百口抄斬滅墳塋誅掉九族,遇赦不免的大罪,雖成心脫隊逃回故鄉,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亂世當中前程未卜,不知此後休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