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側門一響，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乾癟乾癟的，身著五蟒四爪袍子，綴了海馬補子，一頂嶄新的素金頂大帽子後垂著長長的髮辮，一步一步地踱出來向堂上走去，主子衙役忙高叫一聲：“施老爺升堂了！”

幾個衙役承諾一聲，撲向正在發楞的趙五哥，架著胳膊，兜屁股又踢了一腳。那趙五哥身上有工夫，竟然涓滴不動！一個衙役將那口袋一踢，沉甸甸的，便提了起來，齜牙咧嘴笑道：“還是九爺眼裡有水！倒真他孃的是個販私鹽的！”

趙五哥不美意義地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感激地望了一眼這個美意的年青人，說道：“聽你一口京腔，這勢派也像個斯文人，來桐城跑買賣麼？”

“我姓尹，叫尹九，你呢？”穿坎肩的年青人笑道，“這麼毒的秋老虎，你坐了半晌，如何不買茶水喝？”

九阿哥看看哈季蘭，然後轉頭教兒後代兒：“叫額娘啊，額娘把你們生下來多不輕易，如何不開口呢？乖悄悄，叫聲額娘，再不叫她該活力了，她平活力你明天該冇奶吃。瑞睿，男人再有本事也得問女人討吃的，額娘獲咎不得、老婆也是獲咎不得的……”

瑞睿眨眨眼，想了想，伸脫手，身子朝哈季蘭撲了過來。

說到販私鹽，坐在石條上一向悶聲不響的一個年青小夥子不安地動了動，摸了摸放在地上的一個粗布口袋，拉低了草帽蓋了臉，靠在樹上裝著打盹兒。挨著他坐的也是個二十歲高低的年青人，穿戴粗布對扣兒坎肩，青布褲子挽得老高，人卻長得非常漂亮，，因見身邊小夥子摸口袋裝睡，便側身猛地拍了一下小夥子肩頭，叫道：“喂！醒醒！”

“我這就上去。”魏老九掃了九阿哥、趙五哥等人一眼，乾咳一聲便跟著師爺上了堂，站在案桌前向施世綸躬身一揖，說道：“老公祖，晚眷生魏仁拜見了！”

九阿哥逗著孩子們玩得正歡暢，他兩手彆離抱著悄悄和瑞睿，手裡拿著個出差買返來的小繡球逗孩子們，又讓他們喊人，悄悄和瑞睿都含混地叫了一聲：“阿瑪。”

趙五哥一曬道：“鹽商算甚麼？你從這桐城向北走，二百裡外有個李老八，你探聽探聽他有多少傢俬，就曉得甚麼叫富了！張四爺說富人碰到天熱不好過，李老八這會子屋裡怕就擺著幾十盆子冰塊，幾個丫頭打著扇子呢！人比人，氣死人呐！”

“慢！”九阿哥俄然一擺手，將扇子掖進腰裡站起家來，指著布袋說道：“這鹽有一半是我的，你們不能都拿走！”

張四爺那邊正吹噓鹽商：“……那身份氣勢，見了道台也不過打個千兒存候道乏，府縣裡頭那就更不在話下，作個揖兒就大搖大擺劈麵坐了……”

“魏九爺！”張四爺忙披起褂子，一臉諛笑站起家來，誇耀地看了眼茶棚裡的世人，說道：“您如何也來了？方纔我們都還在誇您白叟家財雄一方，為人刻薄呢！”

他瞪大了眼，張著大手，“海著啦！”

兩孩子競相朝九阿哥獻媚，留給九阿哥一臉口水，然後九阿哥被哈季蘭趕出沐浴間，讓他去歇歇。

施世綸“唔”了一聲。臉上暴露一絲笑容，拿起桌上鏡片照了一下，問道：“你是陝西人？哪一府的？聽口音不像陝西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