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為樞密使,有狄梁公以後,持梁公畫像及告身十餘通,詣青獻之,覺得青之遠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比梁公?”厚有所贈而還之。比之郭崇韓哭子儀之墓,青所很多矣。
晏元獻公為孺子時,張文節薦之於朝廷,召至闕下,適值禦試進士,便令公就試,公一見試題,曰:“臣旬日前已作此賦,有賦草尚在,乞彆命題。”上極愛其不隱。及為館職時,天下無事,許宦寮擇勝燕飲,當時侍從文館士大夫為燕集,乃至市樓酒坊,常常皆供帳為遊息之地。公是時貧甚,不能出,獨家居,與昆弟講習。一日選東宮官,忽自中批除晏殊,在朝莫諭所因,次日進覆,上諭之曰:“近聞館閣臣寮,無不嬉遊燕賞,彌日繼夕。唯殊杜門,與兄弟讀書,如此謹厚,正可為東宮官。”公既受命,得對,上麵諭除授之意,公說話質野,則曰:“臣非不樂燕遊者,直以貧,無可為之,臣如有錢,亦須往,但無錢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誠篤,知事君體,眷每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
劉美少時善鍛金,後貴要,賜賚中有上方金銀器,皆刻工名,其間多有美所造者。又楊景宗微時,常荷畚為丁晉公築第,後晉公敗,籍冇其家,以第賜景宗。二人者,方其寒微時,一造上方器,一為宰相築第,安敢自期身饗其用哉。
王子野平生不茹葷腥,居之甚安。
朱壽昌,刑部朱侍郎巽之子。其母微,壽昌流落貧家。十餘歲方得歸,遂失母地點。壽昌哀慕不已。及長,乃解官訪母,遍走四方,備曆艱钜,見者莫不憐之。聞佛書有水懺者,其說謂欲見父母者誦之,當獲所願,壽昌乃日夜誦持,仍刺血書懺,摹板印施於人,唯願見母。積年甚多,忽一日至河中府,遂得其母,相持慟絕,打動行路。乃迎以歸,事母至孝。複出從仕,今為司農少卿。士報酬之傳者數人,丞相荊公而下,皆有朱孝子詩數百篇。
柳開少好任氣,大言淩物,應舉時以文章投主司於簾前,凡千軸,載以獨輪車,引試日,衣襴,自擁車以入,欲以此駭眾取名。時張景能文,馳名,唯袖一書,簾前獻之,主司大稱賞,擢景劣等。時報酬之語曰:“柳開千軸,不如張景一書。”
王文正太尉氣羸多病,真宗而賜藥酒一注瓶,令空肚飲之,能夠和藹血,辟外邪。文正飲之,大覺安健,因對稱謝,上曰:“此蘇合香酒也。每一鬥酒,以蘇合香丸一兩同煮。極能調五臟,卻腹中諸疾。每冒寒夙興,則飲一懷。”因各出數榼賜近臣。自此臣庶之家皆仿為之,蘇合香丸流行於時。此方本出《廣濟方》,謂之白朮丸,先人亦編入《令媛》、《外台》,治疾有殊效。予於《良方》敘之甚詳,然古人未知用之。錢文僖公集《篋中方》,蘇合香丸注雲:“此藥本出禁中,祥符中嘗賜近臣。”即謂此也。
石曼卿喜豪飲,與布衣劉潛為友,嘗通判海州,劉潛來訪之,曼卿迎之於石闥堰,與潛劇飲,中夜酒欲竭,顧船中有醋半餘,乃傾入酒中並飲之,至明日,酒醋俱儘。每與客痛飲,露發跣足,著械而坐,謂之“囚飲”;飲於木杪,謂之“巢飲”;以稿束之,引首出飲,複就束,謂之“鱉飲”;夜置酒空中,謂之“徒飲”;匿於四旁,一時人出飲,飲已複匿,謂之“鬼飲”。其狂縱大率如此。廨後為一庵,常臥其間,名之曰捫虱庵。何嘗一日不醉。仁宗愛其才,嘗對輔臣言,欲其戒酒。延年聞之,因不飲,遂成疾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