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宅子是鬼窩?你們都得來住一住?本少是拒之不得,還得迎來送往?”鳳流也歎了口氣,“另有,這壺裡頭有茶水,女人的淚,本少是不喝的。”
一個“滾”字還含在舌尖兒上,伸手戳指著鳳流的這位小爺,自個卻傻了眼,呆呆地看著鳳流的眼睛,足足愣了六十秒,才猛打一激靈,顫抖著今後連連退了幾步。
“奴家活著,記不得你,身後,才記起前塵舊事。這宅子與你、我,都有某種因果連累,我這一縷孤魂,就隻能來這裡找你……”
坐在屋中的這個女人,燈下卻照不出背影。
他話裡頭的意義,她自是聽明白了,端在手裡的那盞清茶,挨著他受傷的手背,緩緩傾倒下去,那一道被丁夫人的指甲劃開的血口兒,在沾到那盞茶水時,竟刹時癒合!
“少爺,你看看杯中,有甚麼?”
“少爺……”癡娘幽幽低歎,聲音縹縹緲緲,連五官麵貌都開端燒糊在燭光裡,她卻還是不肯拜彆,隻欣然道:“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一彆數日,少爺安好?”女人嬌嗔含笑的語聲,癡然凝眸之態,決然不是丁夫人!
癡娘將傾儘了茶水的那隻空盞,悄悄擱在本身麵前,低頭看著。
“奴家敬這一杯茶,是謝少爺幫手。錯非少爺故意雕出個美人,奴家又如何能回到四郎身邊,讓他掘墳挖骨,帶奴家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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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瘋少坐在床\上,怔忡了半晌,脫口驚喚:“癡娘?!”
“少爺有一顆小巧心。”凝眸癡癡地望著他,癡娘笑得淒婉,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的傾瀉在杯盞裡,泛開層層波紋,“四郎的話,你可真的信了?”
她的手還是慘白,指尖極涼,捧盞輕觸到鳳流的手背,一股陰沉寒氣直躥心口!
“欸?花小爺你……你走了可彆再返來!”
“非論是你,我,還是她們……遲早都會回到這個宅子裡來的!”
她的淚水,該當由她的四郎來飲,這纔對吧?如何反倒讓他來嘗?
杯中酒水閒逛,浮在裡頭的畫麵也在動,一幕幕場景呈現在麵前——約莫是傍晚時分,東街這頭,路人熙來攘往,卻都穿戴盛暑三伏天裡的薄弱衣衫,短衣短袖,有幾個路人手裡還搖著葵扇,三三兩兩的走,有說有笑的,也有尋著胡衕乘涼去的。
花小爺指著鳳流,怪叫了一聲:
在明滅著的路人身影中,鳳流猝然發明瞭一張分外熟諳的臉——他本身的臉!
“少爺覺得,奴家之前來找你,隻為了讓你幫我尋覓遺骸下落,了斷那樁冥婚?”癡娘搖了點頭,燭光透過她的臉,照在牆上,冇有落下半點影子,他卻清楚看到她眼角依罕見淚光閃動,“有些事,少爺仍不知情!”
女子低著頭,撞到人後,連歉疚的話也不說一句,就倉猝地與他擦身而過。
一個妙齡女子,坐在桌子那一側,燭光搖擺,照得她眉眼彎彎,竟是帶了笑。見他醒來,她端起桌上擱的一隻茶盞,輕聲問:“長夜漫漫,與奴家喝一杯可好?”
等鳳流回過神來,抬眼望去,隻見山路上一縷塵浪滾起,那位小爺急驚風似的撒腿疾走,一起驚叫著逃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