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茵走出祠堂,站在柏樹森森的甬道,轉頭望了一眼。
明天她就要和大堂兄崔慕華一起去都城了,照祖母張老夫人的意義,她會在都城說親,乃至出嫁,再返來就不知甚麼時候了。
自從父親拜彆後,祖母就信了佛。崔可茵內心一酸,勉強笑著,捧了玫瑰糕,呈到張老夫人麵前,道:“聞著挺苦澀的,祖母吃一塊。”
張老夫人對勁地點頭,對崔可茵道:“她要不聽話,你打發還來,看我清算她。”
崔可茵捧著茶盅喝茶,笑吟吟地看著。
清河崔家是百年望族,大伯父崔振翊更是官至吏官侍郎,恰是鮮花簇錦,烈火烹油之際,但是冇有父母的孩子,半夜夢迴之時,還是免不了淒惶。
耿嬤嬤以頭觸地,不敢言語。
她長歎一聲,凝睇崔可茵的臉,兩張臉垂垂重分解一張。
把跟的丫環嬤嬤叫出去問:“蜜斯早上吃的甚麼?”又叮嚀:“一起上好生服侍蜜斯,如有差池,看不剝了你們的皮。”
崔可茵向張老夫人行了禮,紅了眼圈,撲到張老夫人懷裡去。
都城主持中饋的是崔振翊的老婆薑氏,到底隔了一層,耿嬤嬤再過份,也不好措置她。
紅豆是崔可茵屋裡的丫環,做得一手好吃食。
張老夫人道:“這些嬤嬤們最是可愛,仗著是母親的陪嫁,姐兒又幼年,少不得做些冇法無天的事。你麪皮子薄,她又是你母親生前的丫環,你教唆不動她也是有的。”
一滴淚落在臉上。崔可茵大驚,吃緊叫了一聲:“祖母!”道:“孫女聽您的就是。”
綠瑩一一答了。
沈老安人是大房老太爺崔正浩的嫡妻,張老夫人的妯娌。崔正浩年過四旬才生一子,名振端,不是讀書的種子,勉強考了一個秀才,便接辦承平巷的碎務。
丫環嬤嬤們齊聲應諾,爭著拍胸脯表忠心。
提起蘇依依,張老夫人腦中閃現出一個楚楚動聽的女子,那麼美,又溫婉和婉,卻太荏弱了,一點風雨都接受不得。
耿嬤嬤趁機表著忠心,道:“老奴是三太太孃家的家生子,那裡敢胡作非為。求老夫人看在過世的三太太份上,讓老奴陪在蜜斯身邊吧。”
不知從甚麼時候起,清查父親死因的動機,一向在崔可茵腦中迴旋不去。隻是她是女子,年紀又小,祖母不管如何不肯讓她上京。
上個月崔振翊寫信來,讓崔慕華去國子監讀書,在崔可茵的懇求下,張老夫人才允了。
張老夫人笑罵:“就你話多,還不快去。”
這些年,斷斷續續有些傳言,說父親不堪連中三元的希冀,纔會自尋短見。
一個十七八歲,身著茜紅杭綢比甲,一笑唇邊兩個淺淺酒窩的丫環撩起湘妃竹簾,道:“蜜斯可返來了,老夫人唸叨您好幾次了。”
張老夫人育有四子,崔振靖排行第三,三太太指的是蘇依依。
女子不能入祠堂,今次是例外讓崔可茵去祭拜崔振靖佳耦,由不得張老夫人不掛記。
張老夫人又問起箱籠可清算齊備了,崔可茵的四時衣裳,平常戴的頭麵金飾,看的書,喜好的琴,都帶齊了冇有。
大丫環綠瑩悄悄喚了一聲:“蜜斯”,道:“老夫人等您歸去呢。”
垂垂長大,崔可茵對父親的死因倒是越來越思疑了。父親是世家後輩,行事自有法度。大正月裡,河麵還結了冰,怎會跑到河邊玩耍,不慎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