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豪華大馬車四周儘是車輪,前、左、右共二十八匹駿馬,後也設著車轍,壓根不需調頭,轉向時隻抽一邊的馬屁股幾鞭子便可。
當中身份最高的是一名命婦。接道:“宮轎已在外甲等待了,女人先入得宮中,世子從宮中將您接來。”
宮裡頭也應景,都到處張了“囍”字。按例,宗室和親之女同公主規製劃一,算做皇後之女,便在坤寧宮中等待夫家到來。
裡頭有羅漢床、軟榻、桌椅、箱奩、妝鏡,渾然是個袖珍的女人家的內室。
坤寧宮中現在正坐著後宮群妃,除了太後,幾近都到齊了。
雲生癟著嘴,在月娘身邊放聲大哭。
阮小幺掰開了雲生的小手,狠下心不去看他,回身離了去。
“本宮與你也算有緣,知你的脾氣,此番嫁到北燕,不但是奉養夫君、公婆,更乾係著兩邦交好。你須得萬分謹慎。”
說是程珺心狠薄情也不大精確,本來阮小幺也不是因為友情而幫她,說到底,也都是為了本身。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世人都看著這兩人,原覺得程珺還會再說兩句,卻見她隻是笑了笑,不再開口,謹言慎行。
她果然並未再替阮小幺描眉,隻又將麵脂勻了勻。擺佈瞧了瞧,對勁點了點頭。
使團接著了新婦,依著禮法先去了天壇、地壇,前後拜祭皇天後土,天子隻在宮中,並不出麵,宰相及一乾重臣迎辦此事,大半日時候,幾近把全部宮城兜轉了一圈,晌中午分,這纔回了宮城以外,真正地離京而去。
宮轎正在外頭候著,現在時候已不算早,宣督師又與她說了幾句,便讓阮小幺離了去。
阮小幺像個正被人打扮的布娃娃普通坐在鏡前,瞧著婦人拿了五色的吉線過來,為她開臉。
“嫁去夫家,凡事不成自作主張,要與你夫君商討。”他沉聲道。
宣督師板起了臉,隻是聲音有些含混,“哭甚麼哭!嫁人是件功德!笑一笑!”
伴隨的有三名宮婢,皆是宮中所出,一見她如此,一個接了那鳳冠,寶貝似的捧著,一個便來勸道:“郡主快莫如此!待得出城之前,鳳冠不得摘下的!”
“你是個聰明的,明白了本宮的意義便好,去後經心奉養吧,莫要讓人說道我們大宣的女兒家一點不是。”
阮小幺悄悄坐著,目睹著曦日垂垂高升,又酷熱了起來。下人們魚貫而入,在屋中擺了冰塊,並溫玉一道掩在銀盆中,未幾時便讓人感到了一種沁涼溫潤。
皇後說完,眾妃又一一與她扳話了幾句,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恭維話,待得見著了坐在顯要之座上的程珺時,阮小幺微淺笑了笑。
阮小幺哭著點了點頭。
身後的婦人每一句,都會仔細心細梳一遍她的頭髮,重新到尾,毫不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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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完了髮髻,便又開端上新妝。
使團來接的馬車非常寬廣,可同時包容數十人眾,在裡頭來去走動也不算擁堵。
月娘徐行來了屋前,纖瘦而溫情的模樣,寧靜地望著阮小幺,嘴角不由生了一抹輕柔的笑意,悄悄看著,眼中卻一點點生出了晶亮的水光。
她並未如以往普通挑簾去看,因為——那鳳冠早被摘下來扔一邊了。
她微微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腦袋,“乖,回義母那邊去,姐姐得空了便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