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罷,你們都走吧!都下去吧!”庾太後更是說道,然後叮嚀殿中宿衛,“來人,送桓家玉郎以及顧十一娘出宮!”
桓溫亦是老奸巨滑之人,統統表章皆有專門的人遞送於朝廷,以防本身受朝廷所鉗製,他本人並不會伶仃進入台城朝見天子。
見顧鈺驀地生硬的身材,桓澈的唇角邊也溢位一絲對勁之笑。
“桓澈,你說甚麼?”庾太後愣了一下,彷彿冇反應過來,可旋即便是柳眉倒豎,不由再看了顧鈺一眼,心中暗道:這兩人可真是一樣的脾氣。
直言他“庶子”的身份便已有輕視之意。
這時,又有人趕出去報:“稟太後,稟陛下,大司馬屯兵城外,已遣使進殿,有急事請奏天子與太後!”
庾太後還在驚羨愣神,忽聞此聲,才驀地驚醒,再度看向這個不卑不亢正安閒見禮的白衣少年,不知為何,見他與顧鈺站在一起,竟會生出此二人確有金童玉女、天造地設之感,兩人不管是安閒貌還是氣度上都非常的相合,等閒之人未有能及。
言罷,不免看向了桓澈:莫非為了一個庶子,桓符子公然連清名都不想要,就要行王敦之舉逼宮造反了麼?
“中正考覈之上,你與沈氏黔郎的字都寫得極好,王使君與郗參軍皆以為,你們的書法評為江左一品也不為過!安康玉郎、江左衛玠,公然是聞名不如一見!”庾太後先是讚了一句。
這時,庾太後又指向顧鈺道:“顧十一娘,哀家問你,當日在玉泉山上刺殺琅琊王殿下的人是否就是他的人?”
是不是太兒戲了啊!弑君?誰瞥見了?
如同以往一樣,幾近是桓澈一走進大殿,滿殿的宮女寺人皆齊齊的抬首向這道身影望了過來,除了顧鈺、天子以及琅琊王以外,無人眼中不露驚羨之色,便連庾太後與其兄庾冰都有半晌的愣神,彷彿不敢信賴人間真有如此風華絕代之人,
顧鈺心中亦是一震,當初她給出這題的答案,原也不過是采納桓澈那一句“古來君臣之間向來都是禍可同當,福卻不能享,功高震主者了局比螻蟻還不如”的話,可現在桓澈倒是拿她的話來反擊庾太後,以莊子《齊物》來論,此辨題確切也是一把雙刃,既可力諫於君,也可束縛於臣,難怪當時桓澈甚麼也不說,便已默許。
琅琊王亦是神采驚變,正要站出來為顧鈺說話,卻在這時,殿外又有傳來短促的腳步聲,有宿衛軍士倉促出去稟報導:“稟太後,稟陛下,中領軍桓秘桓將軍遣卑職來報,欲請天子至太極殿,桓大司馬有表啟奏!”
庾太後神采煞變,問道:“此時並非早朝,大司馬有何事啟奏,令他將表章交於中樞秘閣便是!”
“是,是!”宿衛連連應道。
那宿衛軍士似有些難堪,遲遲不肯拜彆。
庾太後愣了一下,旋即又道:“聽聞你與顧十一娘二人皆極其善辨,曾在顧府當中有過極其出色的辨難,本日哀家詔見你來,便也是想聽聽所謂的正始之音,不如,你們現在就在此殿上辨上一辨?”說著,停頓了一刻,又接道,“就以‘積年來皇權軌製的公道性’來辨,如何?”
桓澈點頭,旋即便看向了顧鈺,極其邪魅而意味深長的一笑。
本來他們也傳聞過桓澈自清溪門入安康引得萬人空巷的傳聞,本覺得傳言不過是誇大其辭,便如成恭皇後杜陵陽之父杜乂,年青時便被人讚有“江左衛玠”之稱,可究竟上其人也不過如此,但現在看到這個一樣有“江左衛玠”之稱的桓澈時,庾太後與庾冰皆已感喟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