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婆子想起周氏的忌諱,訕訕道:“哎,朱大娘脾氣是暴躁了些,連她娘朱家娘子的話都不管用嘞!”
“煮了藕湯,還吃甚麼鍋巴飯?還是多喝幾碗肉湯好。”周氏揭開鍋蓋,用勺子攪動沉在鍋底的大米,怕底下粘鍋:“米湯我都留著,要給間壁朱家娘子送去,他家小郎君奶水吃不飽,當今都是煮米湯給他吃。”
李綺節恰好不肯,她想恩賜的話,誰也攔不住。但二話不說上來就要彆家白給,彆家不肯,就摔在地上打滾,這般惡棍,她可瞧不上!
李綺節昔日裡最不喜好朱家人,聞言便不歡暢道:“何為拿咱家的米湯送人,她自家的米湯呢?”
李綺節吃得正歡呢,俄然間冒出幾個小娘子一齊來找她要吃的,態度還非常霸道,她當然不想給。
李綺節趕緊道:“嬸子,待會兒米湯彆倒了,我好泡鍋巴飯吃。”
李綺節才一翻開熏得黑漆漆的鍋蓋,沸騰的熱氣中便有一股極其芬芳的藕香、摻著濃烈的肉香味道,劈麵而來。
這會子藕湯已經熬煮了兩三個時候。
周氏是李綺節的嬸孃,李乙嫡妻早逝,楊、李兩家內眷來往,都靠她周旋應酬。高大姐對李綺節是甚麼態度,她天然瞧得清楚。
周氏想了想,安撫李綺節道:“三娘,你也彆氣,到底是鄰裡人家。朱大娘嘴裡刺耳,丟的還不是她自家臉麵?這米湯既是已經承諾老阿姑了,也不好懺悔,不過今後她如果再來求,嬸孃定是不會承諾她的。哼,敢罵我周銀釵的侄女!”
吊子底下的四方灶中,炭火劈裡啪啦,燒得一片紅豔豔,烘得她臉頰直髮燙。
周氏不是刻薄人,對大女人不壞,大女人走了後,她把李昭節和李九冬姐妹倆當作本身的孩子一樣對待。不過她脾氣急,平時說話嗓門大,姐妹倆都有點怕她。
劉婆子拿著一把磨得雪亮的蒲刀,蹲在地上,一邊斬雞塊,一邊笑著插話:“三娘覺得大家都像我們家,頓頓都能吃白米飯?連鎮上的財主老爺都不敢每天吃米飯呐!也是官人和太太勤謹,又會過日子,也捨得與一家吃喝,家裡才吃得這般好。鄉間人家,一年到頭,大半都是吃的豆飯、苕飯加米糠。老阿姑扣扣索索,隻曉得存私房錢,他家大郎整日苕吃哈脹,啥都不乾,還跟著一幫飄蕩後輩打賭吃酒,把好好的地步、果林丟下不管。朱家娘子跟著老阿姑度日,一家幾個小娘子,每日都隻吃兩頓飯,餐餐都是寡水麪條,要不就是蒸豆糠饃饃吃,把幾個好好的女伢仔瘦的咧!隻剩下一把骨頭!現在好輕易生了個小孫孫,老阿姑也不曉得心疼,還是不肯給朱家娘子燉些湯水補養,還整日搗蛋,嫌棄朱家娘子冇奶水。”
李綺節就坐在自家門前門檻上,一邊吃柿子餅,一邊看朱家幾個小娘子在泥地上滾來滾去,任由旁人說些甚麼,她一句也冇聽進內心去。
李綺節冷聲道:“我騙嬸子何為?嬸子如果不信,能夠去問問昭節和九冬。那天她們兩個在外邊踢毽子,朱二孃和朱三娘走過來,想哄她倆的毽子。那毽子但是我親手紮的,用了有三枚銅板呢!我天然不肯叫朱二孃她們白白搶去,那朱大娘就跑來把我一通罵,間壁好幾家大人都聞聲她罵我了。”
李綺節和朱家大娘子勢同水火。
李綺節叮囑兩個堂妹莫要吵嚷,給趴在小幾上熟睡的李大伯披了一張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