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弦懷中未引,聆風中、琵琶嘶啞。誰解白衣,俯臨江山,一覽若畫。萬裡阡陌,十年醉我,豈堪言說?恰風吟四野,薄酒三升,星墜一刹……”
“……孤峰孤鴻孤影,兜轉尋覓、二三人家。落雪初霽,銀鉤微光,穹蒼風華。跌碎懸瀑,盪漾赤練,如歌如血。烈火噬雲霄,半山竟頹,燃極肅殺。
俄而,又一盤菜上來,恰是日前流行的“西風鱸魚”,傳說為當代大墨客張翰張季鷹所鐘愛,不吝為此去官回籍,隻為能常常吃食。蘇墨鳳一貫不太喜好吃魚肉,以是隻敲下來魚頭吮著玩,把剩下大半尾魚推給沈夕雪。沈夕雪嘲弄道:“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和嬌滴滴小女人似的,怪不得都十七歲了還是七尺出頭呢。”蘇墨鳳撇嘴道:“說到女人,你留著披髮,繫著飄帶,才更像吧?你不就比我高一點嘛。”沈夕雪探脫手來比了比兩人坐時身高,他高了半頭不足。因而他嗬嗬笑著拍了拍蘇墨鳳的腦袋,卻又抬高了嗓音道:“小墨鳳,我且問你,那紫衣少年身高幾尺幾寸幾分?”他曉得蘇墨鳳有怪癖,對事物的察看詳確入微,罕見毫厘之差,四歲時就能仿歐陽逸之風,幾可亂真。那一雙眸子子,端的極其鋒利。果見蘇墨鳳凝神望去,高低略略一掃,道:“差一寸九分便有八尺――你乾甚麼問這個?”沈夕雪又開端擺佈言他,讓蘇墨鳳愈發奮憤,隻欲將全部魚頭塞進他嘴裡噎他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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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初,緊閉的大門漸漸開啟。沈夕雪駕著馬車,悠然得意地向西南邊駛去。蘇墨鳳在車廂裡道:“門還關麼?”沈夕雪朗聲笑道:“歸正天再亮些自會有人來拜訪,關它何為?速速去找個館子吃些熱飯是端莊。莫忘了,今兒早過了子時,小墨鳳,你離加冠隻要三年了呀。”
沈夕雪偏頭衝他笑道:“識得又如何,不識得,又如何?”蘇墨鳳自討了個敗興,忿忿地坐回車廂裡,捧首苦思,忽的想起第一次在趙家殺人時,趙廣曾認出了他,吼出了“歐陽墨鳳”這個名字,還號令“我能設想敬愛的教主會如何對待拐走了他兒子的人,那必然非常風趣”。沈夕雪當時如何說的來著?他彷彿有些不屑,說“那的確會非常風趣”,另有呢?蘇墨鳳用力敲了敲腦袋,儘力複原十多年前的會話。敲著敲著,蘇墨鳳驀地抬開端,一臉驚詫。
沈夕雪見他眉頭深鎖,兩隻烏黑的眸子鷹隼也似狠狠盯著本身,便又逗他道:“生得矮小便活力啦?”蘇墨鳳霍的起家,扭頭就走,卻被沈夕雪長臂一舒,悄悄巧巧扣下了那把鑒血置於膝上,道:“你要走,我就扔了它。”一時候蘇墨鳳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搶也搶不過沈夕雪,罵也從未占過上風,急得他手足無措,臉頰漲得通紅。沈夕雪瞧他少年青澀模樣,洋洋對勁地灌了一大口酒。
《魔頭天劫》小說首發晉/江文學城
隻見天已大亮,近卯時三刻,街上人流如織。三刻鐘時候內酒館客人早輪換了一撥,現在多數是新麵孔,唯有那對紫衣男女尚未吃完。蘇墨鳳再細看時,本來他們隻顧肆意談笑,對著街上遊人指指導點,語氣大是不恭,彷彿那些不是與他們普通無二說話做事之人,而是自家圈養取樂的猴子普通。蘇墨鳳與沈夕雪一起殺人不計可數,但貳心中了了所取性命者皆曾有負於他們二人,待無恩無怨之人其雖疏狂卻也何嘗自恃高人一等。故而他便對這無禮數的少年大看不紮眼,不知沈夕雪意欲何為,因而更添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