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婆是這島上的元老,救過統統人的命,說話天然是最有分量的。
沐蘭下海這些年,雖說不是回回都有,可積年累月的,也打撈上來很多值錢的物件兒,甚麼金銀玉石,珍珠珊瑚,古玩器具……
冇了簪子,語桐一向耿耿於懷,人著高燒不省人事,滿嘴胡話,還在喊娘,說對不起,我把簪子弄丟了。
“不可。”沐蘭態度少見的倔強,“不能慣她這見甚麼好拿甚麼的窮弊端。”
在辣椒婆、郝姑姑和張氏眼裡,沐蘭一向都是一個早熟懂事的孩子。對長輩尊敬孝敬,對語桐體貼有加,便是偶爾刺嫣紅幾句,也未曾說過傷筋動骨的話。
沐蘭抿了抿嘴角,暴露點兒笑意來,“跟我還客氣甚麼?”
嫣紅猶自嬉皮笑容,“不就是一支簪子嗎?給了我又能……”
當然,另有人。
“給我。”沐蘭語氣重重地截斷她的話茬,眸色冰冷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這點子謹慎思大師心知肚明,誰都不愛跟她計算。
聽到“窯姐兒”幾個字,吳語桐氣味湧動,又冇命地咳嗽起來。
回回絕望而歸,她已經不抱甚麼但願了,冇想到本日下海竟撈到一支簪。
剩下的東西遴選遴選,能分的分掉,不能分的便臨時擱起來。
對六個大活人來講,一桶米實在太少。她們不敢豪侈地煮成米飯,隻每日在菜湯裡撒上一把,嚐個米味兒罷了。
嫣紅撐不住了,伸手將那簪子取出來,狠狠地拍在沐蘭手裡,“給你,給你,一支破簪子,當誰奇怪呢?”
顛末多次摸索,沐蘭現守貞島處在一個龐大旋渦的中心。無數的東西被捲進旋渦,隨海流堆積到守貞島四周。多數是砂石、海藻和魚類的骸骨,亦不乏人們遺落在海中的物件兒。
沐蘭和張氏一個撫胸,一個捋背,好不輕易才叫吳語桐止住了咳嗽。
語桐娘嫁到吳家的時候,隻要戔戔一抬嫁奩,最值錢的物件兒便是一支銀包玉的簪子。銀是粗銀,玉也不是甚麼好玉,倒是語桐外祖母傳下來的。
布頭洗一洗,拚接起來做衣服鞋子;瓶瓶罐罐挑好的當傢什用,不好的砸碎撒在穀地四周,能防野獸;魚骨頭磨了當針,破銅爛鐵融了打東西……
如果旁的東西,沐蘭也就由著她了,隻這件兒不成。見自個兒說了那話,她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不肯將那簪子拿出來,便有些怒了,把手一伸,“給我!”
在沐蘭看來,這海島就像是一塊兒大磁鐵,不竭吸附采取四周八方漂來的東西。內心想著語桐丟失的簪子會不會也被衝到這裡來了,細細問了語桐那簪子的式樣,每次下海都格外留意尋覓。
趕上運氣好,還能打撈到從沉船上漂流過來的平常用品。幾個月前沐蘭便尋到一桶米,裝在密封的塗漆木桶裡,撈上來還是乾爽的,讓斷米多年的辣椒婆幾個又吃上了米。
郝姑姑是老好人,誰也不肯獲咎,便不出聲。
辣椒婆體味沐蘭,心知她不會無緣無端跟嫣紅爭競。再說東西是沐蘭勞心勞力尋返來的,合該由沐蘭做主分派,因而沉聲地開了口,“嫣紅,拿出來!”
目睹一根蠟燭燒掉一小半兒,辣椒婆了話,“不早了,都睡吧。”
大師應一聲,自去歇息。睡到半夜,又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驚醒了來。張氏摸索著點了燈,瞧見吳語桐滿嘴是血,嚇得叫了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