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你冇事兒吧？”沐蘭的聲音似遠還近。

沐蘭脫掉鞋子，赤足踩在軟綿綿熱乎乎的沙岸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足跡。

嫣紅叫她冷肅的目光掃得心頭一突，再不敢說不去的話兒，隻嘴裡猶自嘀咕個不住，“頭午日頭一時比一時大，等過了晌午風涼些再去多好……”

——

張氏原想去救沐蘭，反倒被沐蘭給救了，臉上有些掛不住，拍掉她攬在自家腰上的手，沉著臉上了岸。

沐蘭開初還遵循商定，隻在淺水區裡活動，時不時浮出海麵跟張氏號召一聲，垂垂地便遊遠了。

沐蘭幫張氏洗了碗筷，又陪她整了一陣子菜地，直到日頭高高地懸在樹梢上，陽光落在皮膚上有了熾熱感，張氏才鬆了口。

沐蘭沉默，張氏自家倒繃不住了，扭頭掃她一眼，“撈到甚麼了？”

氣候比昨日還要好，天上丁點兒雲都不見，藍得澄明透淨。也冇有一絲風，海麵平整如鏡。偶爾蕩起點點波紋，瞧著也是懶洋洋的。

被放逐那會兒，惦記取纔出世就被送走的兒子，一心想著活命，在水裡死命地撲騰，不叫自個兒沉下去。最後抓住一塊浮木，才漂到守貞島四周。

又等得一陣子還不見她露頭，便狐疑她溺了水或是在水下碰到了甚麼傷害，嚴峻得心臟怦怦直跳，不知不覺出了一腦門子的盜汗。

沐蘭敏捷地換好了衣服，背上小簍，便迭聲地號召張氏，“張嬸，張嬸，你快著些。”

自被辣椒婆救上來，這輩子都不想再下海。陌生了十多年，那裡還記獲得水裡是該先抬胳膊還是先抬腿兒？一口海水嗆得人都含混了，越想用力就越使不上勁，越使不上勁就越慌。

“哎。”沐蘭脆生生的應了，對她暴露一個大大的笑容，“語桐姐，你放心，我今兒一準兒能多撈些好東西返來。”

沐蘭也知自個兒理虧，陪著笑容追上來，從簍裡摸出兩樣東西來，“張嬸，你瞧瞧我撈到甚麼了？”

辣椒婆懶得跟她磨牙，扔兩段草繩給她。

沐蘭聽張氏還能罵人，那便是冇事，不由鬆了一口氣，反過來抱怨張氏，“張嬸又不會水，下海做甚麼？幸虧我返來及時，不然可就出大事兒了。”

腦筋裡一下子湧出在海上漂流的那段影象，驚駭感鋪天蓋地而來。纔想著自個兒這條好不輕易撿返來的命怕是要還歸去了，便覺身子一輕，緊接著“嘩啦”一聲，腦袋又暴露了水麵。

聽到她的聲音，張氏立時平靜下來。兩腳探了探，踩著了實地。歪頭將灌進耳朵裡的水倒出來，眯著眼睛看向沐蘭，氣呼呼地罵道：“你這瘋丫頭，不是不叫你往深水裡去的嗎？”

隻可惜生得未幾，十鏟子濕沙翻出來能有一兩隻就不錯了。趕上運氣好，捉上大半日也隻能捉個半籃子。

張氏用心致誌地捉了半日蟹子，恍然回神，才現沐蘭已經好久冇有露過甚了。衝海麵上喊了幾聲“沐蘭”，冇聽到迴應，心下便有些著慌。

海麵上靜悄悄的，莫說人影，鬼影都冇一個。

辣椒婆清算停妥，跟郝姑姑幾個打過號召，便獨自出了山洞。彆看她已年過六旬，走起路來還是健步如飛。

張氏不看她也不說話，拎著籃子去撈海菜。沐蘭幾次想幫手都冇插上手，便小尾巴一樣綴在她身後。

辣椒婆手上的行動一頓，抬起眼來，“你當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