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忖著跟他打交道最好不要虛來虛去那一套，還是開門見山比較好，趕快將圖紙拿出來，正對著他遞疇昔，“海子叔，我想請你幫我做幾樣東西。”

海子刻完最後一刀，細細地吹去木屑，將那隻蟬托在手上，對著陽光當真旁觀。

“海子叔？”她吃驚地叫了一聲。

沐蘭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甚麼，可見他這副模樣兒，怕是說甚麼都聽不出來的。歎了口氣，正要將圖紙收回來，手才一動，就叫他一把抓住了。

他隻愛做木工，對旁的一概提不起興趣，自是不會跟著村裡的人出海打漁去。隻憑孔大娘趕海撿些東西換幾個錢兒，日子過得比彆家要貧寒很多。

聽大春說了海子的環境，她有些躊躇不決，不曉得該不該去找海子。

他擺好了竹蟬，又從中間的筐裡摸起一塊木頭，看樣是籌辦雕鏤下一件作品了。

海子不說話也不動，連睫毛都是靜止的。

海子用拿刻刀的那一隻手捏住圖紙的邊沿，眼睛半晌也未曾分開過上頭的圖樣，彷彿要一向一向地看下去。

她看一眼悄悄躺在海子膝上的圖紙，再看一眼窗台上擺著的作品，內心既但願，又不敢過於但願。懷著龐大的表情，分開了孔家的院子。

海子被拋棄的時候在海邊凍了好久，以後又連著了幾天幾夜的高燒，自此留下了病根。人生得眉清目秀，四肢也是健全的，隻腦筋有些慢。

鼓凸的眼睛，須狀的觸角，頎長的口器，緊緊抓握著竹節的長足，薄薄欲張的膜翅，無不逼真活潑，散著勾魂攝魄的傳染力。她下認識地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盯著它，彷彿一錯眸子，它就會鳴聲高文，振翅飛走一樣。

她大吃一驚，頓時跑過來開了門，“孔大娘，海子叔，你們這是……”

孔大娘吃過飯按例提著籃子往海邊兒去，隻海子一個在家，坐在窗下的太陽地兒裡，一手握著一塊木頭，一手執了一把刻刀，當真地雕著甚麼，連有人排闥出去都未曾發覺。

至於報酬的題目，跟他說怕是說不清的，有需求時再尋了孔大娘說吧。

沐蘭放慢腳步走到近前，見他手裡那塊木頭正以可觀的度演變著形狀。每一刀都毫不遊移，每一刀都精準非常，不過一刻鐘的工夫，一隻伏臥在竹節上的蟬便栩栩如生地展現在了麵前。

不等孔大娘開口，海子便跨上一步，將一個方剛正正的承擔“咚”地一聲塞進她懷裡。

沐蘭這才現，他濃長精密的睫毛下有一雙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此時那雙眼睛裡正流淌著歡愉的笑意，如染著陽光的清泉，敞亮，靜好，任誰都不忍輕瀆。

海子腦筋慢，手腳卻比哪個都敏捷。不管到哪家做工，都做得又快又好。外村也有來請他疇昔做活兒的，可惜他認生，任憑彆個如何哄勸，就是不肯分開村莊。

村裡的人憐恤他們母子兩個，隻要家裡有木工活兒，都喊了海子去做，然後多給他些錢兒當報酬。

他彷彿對自個兒的作品很對勁，悄悄地撫玩半晌，便順手擺在窗台上。那邊已經擺放了好幾件作品，有奮蹄奔馳的駿馬，有度量快意的臥佛，另有一個騎牛吹笛的小童……

沐蘭拿不準他是不是活力了，有些忐忑隧道：“阿誰，我聽大春叔說村裡就數海子叔木工活兒做得最好，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