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歸羽服從起家，立於一旁不敢聲色。大哥神采不好，很不好！少年心道。所為哪般？少年也知。

“還好？是何意？”不經意上升的調子讓少年禁不住一抖。

“大哥，宿雲——死了——”穆歸羽抬首，對上蕭宇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你倒說說你是何意啊？”蕭宇嘲笑道，滿臉的諷刺之色。

“逝者已逝，還請小王爺能恭敬些”蕭宇闔目懇道，擺手拜彆。

“無事”蕭宇道，輕手推開少年。

“就說說你本日背誦的那幾段，講與大哥聽來”蕭宇道，又見穆歸羽不知何故的模樣，隻得點名發問：“憐憫之心，仁之端也——”穆歸羽點頭稱是，接上餘下幾句，又作釋解，“仁、義、禮、智便是人的四個初始，有它們，就像是人有四肢普通。憐憫之心是仁的初始，羞惡之心是義的開端，推讓之心是禮的初始，是非之心，則是智的開端。人之四端，人之四肢，有且全，始而為人”穆歸羽見蕭宇久久不作迴應，便補了一句道：“大哥，這便是歸羽的瞭解”。

“……”

“歸羽不是這個意義”穆歸羽忙道，唇角咬的發白。

“吱呀——”

“不知何解？我看你是不屑釋於我聽吧？”蕭宇緩慢起家，甩下袍擺。

蕭宇漫無目標地行著，恍恍無神，忽聞見朗朗讀書聲，怔然停下步子，抬首望去，才知是不自發來了文心齋。匾額落筆，鬆散規整，筆力深厚，一如穆王爺其人，慎重有矩。不逾矩，道統之矩。蕭宇澀澀苦笑，他這個世子，不過是“道統”的陪葬品罷了。長長感喟，朗朗的吟誦之聲又從齋裡傳出來。

“憐憫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推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四端，特彆有四體也。”

拔足而邁，出了屋子。

蕭宇聞言，若受重擊，連連退步，一手扶住桌案才穩住身形，麵色一瞬慘敗，呼吸驟歇。穆歸羽話中意味，蕭宇怎會不解。從溪棋到穆王爺再到宿雲，哪一個不是一朝帝王親信？結束，都是以何狀結束。那他呢？“莫說宿雲，便是你，朕如果有了狐疑，也是定斬不饒——”“寧肯錯殺，不成放過”——下一個，是他？又會是以甚麼來由？——一個孩子能看出來的事，他就看不出來麼？不過是不肯承認罷了——蕭宇哈哈長笑，胸中血氣翻滾，幾欲噴湧——

蕭宇眉心輕蹙，神采淡淡道：“起來”。

“夫人必自侮，然先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先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先人伐之”

少年寂然退至一旁，怔怔然。他好似悔怨了，是否太操之過急了。

蕭宇不見穆歸羽有何釋解，隻是冷靜不語，沉首不見麵色，不知在想甚麼？“釋解”蕭宇提示道。穆歸羽仍無迴應，蕭宇又提聲道：“穆歸羽！釋解”穆歸羽驀地抬首，對上蕭宇眸眼，神采龐大。喪然垂手，唇角緊抿，好輕易從嘴裡擠出一句，“歸羽不知”。“你再說一遍！”蕭宇沉聲道，眸眼已染了慍色。穆歸羽咬一咬唇角，壯著膽道：“歸羽癡頑，不知何解”。

“是——”宿大哥，穆歸羽於心中喚道，又喚了一遍這個久喚的稱呼。

蕭宇淡淡“嗯”一聲，不作批評。“夫人必自侮，然先人侮之——”穆歸羽會心接語道，“家必自毀，而先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先人伐之——”語畢，便不再言一語，沉首墮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