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夜，彷彿一向暗黑如此，陰冷如此。歌樂曼舞老是過往，統統都會疇昔，過後老是帶著傷感的溫馨。

元修回身向石梁下的木門走去，那是通往朱華閣內殿的大門。“出去講吧。”

“天晚了，夜路難行，公主多有不便。”高常君回身看了看若雲，叮嚀道，“送公主去朱華閣四周殿內歇息，不必出宮去了。”

高澄一副極精力的模樣，彷彿昨晚冇有入眠也一樣精力暢旺。他那雙標緻的綠眼睛盯著崔季舒看了半天，唇角微微上挑，邪氣地一笑道，“本公子要吃江裡的鮮魚，你馬上就去捕來。”

元修麵無懼色，步子穩妥。高常君則謹慎翼翼，稍顯得有些吃力。

“月娥，”元寶炬悄悄地舒緩地撫弄著她的頭髮，“我是拓跋氏後嗣，不得不如此。既便內心曉得，有些事做了也一定有效，可我必須去做。”元寶炬悄悄拍了拍乙弗氏的背，“隻能愧對你了。”

元修冇說話。

天要亮了，誰曉得天亮後又是如何樣的一天。元修不想再去想，隻是擁緊了高常君，也閉上了眼睛。

“不必了。”侯景打斷他，“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彼時我曉得世子遲早繼位，恐不能長相與，不如早成果了他。此時大丞相把世子安危下落在我身上，世子便不能再有閃失。”他停了停又道，“梁帝此人風趣。”

“丞相……”司馬子如喚了一聲。高歡卻既冇有動也冇有說話。“侯景此人奸滑，清楚早已派人入梁去尋阿惠，現在卻滴水不漏。如果他真的帶人去了建康，阿惠尚不知是危是安。何況，他如果揹著丞相與梁帝密約，怕更對大魏倒黴。丞相何不再派人去……”

月娥俄然驚呼一聲，伸手去撫頭上簪花的處所，指上竟然染了血跡。本來折枝的時候桃枝帶刺，把頭上皮膚劃傷了。花枝落地，月娥看著指上的鮮血，內心更悲從中來。

高常君心中慌亂，足下一軟。俄然本是走在前麵的元修竟一回身伸臂攏回高常君，順勢兜了半圈將她貼在攔板劈麵的內殿牆上。元修微微喘氣，雙手扶著她的肩頭，俄然咳了幾聲，等了很久方安定下來。他摸索著拉了高常君的雙手握在本技藝裡。

“去看看，元寶炬、元毗等，有冇有和甚麼人過從甚密。”高常君叮嚀了一句便向內裡走去。“走吧，去朱華閣看看天子的病。”

高常君看著元修。

“公主……”

連連巨響怒喝，崔季舒想不醒也難，他立即從床上彈起，掀被下床，睡眼昏黃地站在高澄麵前，“公子有何叮嚀？”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打哈欠。

“護駕的天子侍從調遣和增加都是前些光陰依陛下口諭變更。”若雲轉頭看了一眼也低聲回道。

宮內苑後身，園林弘大。以野生鑿河為洛川，土石堆砌浮玉之山。洛川與浮玉山在園林的南北兩端兩兩相望。洛川東西橫亙穿過宮苑園林，而浮玉山便是全部宮苑乃至洛陽城的最高處。巍巍殿閣、精美亭台，全都依山傍水而建。以山川為魂，殿宇樓榭隻裝點其間。從洛陽城中向北張望，天高雲低，青山之間宮殿若隱若現，如同神仙天下。

元修也在俄然之間看到了高常君，他們久已未曾見麵。元修止步而立，元明月感遭到他身子彷彿微微一顫，扶著她的手臂不自發地收了歸去。元修蹙眉無語，胸口如油潑般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