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輕柔的銀色紡紗覆蓋著空中,淺淡的光暈透過月簷下的風鈴,折射在他的身上,在那雪綢錦袍蒙上一層迷離的烏黑。有一種叫作情素的東西悄悄彌散出來,在兩人的周身繚繞不去。
她始終記得初見時的阿誰早上,明燦的陽光灑在一襲冰緞錦袍上,沐浴在陽光下的清俊男人,周身都泛著一層如煙白霧,清淺瞳心,彷彿倒映著一彎湖光山色,明麗而輕暖。
一滴水晶般晶瑩剔透的水珠,悄悄墜在他白淨而苗條的指尖——透著清潤的陽光,燦爛迷離,閃爍著一抹動聽的光芒。但是,隻斯須,那水珠就從指尖滴落,落在紫檀木桌案上,暈開一抹淡淡的濕痕。
半晌後,一抹感喟聲在頭頂響起,轉眼,她就被擁進一個溫熱而健壯的度量。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發頂,鼻息間到處都充滿著他身上好聞的熏香味道。司徒香香怔怔地被他抱著,斯須,感受他將頭深深埋進本身的頸窩裡,兩片薄唇隔著輕浮的衣料觸碰到肩上的肌膚,驚得她連呼聲都忘了喊出口。
講求的紅木方桌,上麵擺著粉彩方花底茶杯。小廝捧上來新沏好的西湖龍井,元壽取了兩隻杯盞,頂級的香茗,就如許隻做燙杯之用。
不知是因走路多,還是羞赧,臉頰微微漲紅,卻更加出落得跟一朵芙蓉花似的;隻穿戴一身藍底碎花襦裙,單布褲子,腳上穿戴舊卻乾淨的繡花小布鞋,隻往那兒一站,簡樸而潔淨,俏生生得動聽。
司徒香香認出恰是本身幾日前奉上的蔻丹盒子——內裡盛的是嫣紅色粉餅,若碾碎少量融開在蜜膏裡,就能塗到指甲上,可保持半月不退色。
紫檀雕花彩繪鑲寶石的嫁妝前,侍女每拉開一間,層層疊疊的抽屜隔角,內裡一格格,一扇扇,都耀出燦爛的珠光光彩——金嵌珍珠耳環,累絲紅寶石蜻蜓簪,銀鍍金串珍珠流蘇,銅鍍金點翠鈿花,桃紅色瓜形佩,鏤空嵌珠石扁方……寶光瀲灩,精美奢貴,讓人目不暇接。
那是一套純紅色的長裙,款式有彆於旗裝,略帶著些前朝遺風,裙裾很寬,裙料純白,裝點著一團團淡杏色的花瓣。細細的燦爛金線,在襟口、袖口和裙襬上勾畫出一圈水紋鑲滾,熠熠生輝。再配上一件月白緞小坎肩,嬌美中帶著貴氣。
夜色有些涼,清俊淡雅的男人和衣坐在硃紅的門檻前,倚靠著磚牆,瞻仰著頭頂的一輪滿月。如銀的月光彷彿雪紡普通灑滿在街巷裡,連花香都跟著喧鬨下來,隻要駿馬打的幾聲響鼻。
落日垂垂在天涯退去了色彩,朝霞彷彿一片片瑰麗的花海,悄悄綻放,又悄悄殘落。彎成一把鐮刀的弦月,已經在陰翳色的雲層後暴露了一絲真容,戌時的夜色,正一點點滿盈而來。
順著北麵的菱花窗,可見府宅裡通闊的蓮花池,燦爛的星輝灑在水麵上,影影綽綽,彷彿一池碎碎的銀。池麵上另有蓬蓬的蓮葉,模糊一抹嫣紅,倒是蓮花半開未開的花苞。
此時月已至中天,風停歇了,府邸裡的花樹還在簌簌顫抖,淡淡的月光透過富強的枝葉,在地上篩下一層溫馨的疏影。蓮花池裡,月影昏黃,有一抹清幽的香息悄悄浮動,呼入鼻息,蓮香醉人。
此中一個丫環捧來極新的旗裝,鋪展開,瑰麗豪華的綢緞,流光四溢。托盤上,是一襲石青色團錦珊瑚彩襦裙,杏色織染雲紋小坎肩,配著一雙月白緞芙蓉紋花盆底旗鞋。等司徒香香穿戴好,坐在菱花銅鏡前,再由侍女為她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