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降落了一整天,天子的安撫冇有給他帶來半晌心安,反而讓他感覺更加歉疚,他雖不喜趙美人,卻從未生過害她之心,更冇想過要她落空本身的骨肉,何況她肚子裡的是他兄長的孩子,是他的侄兒。蘇子澈低低隧道:“如果我冇有呈現在那邊,她就不會掉進水裡,更不會……”
隻是其中考慮,他並不想讓小弟曉得。
天子驀地想起昨日趙美人小產以後,蘇子澈的黯然神傷。
次日,蘇子澈去了驍騎營,天子念著趙美人之事,賞了她很多東西,隻礙著端方不能親去安撫。午掉隊講之時,天子正聽得努力,內裡俄然幾聲喧鬨,寧福海忙躬身出去檢察環境,未幾又麵帶急色地出去,低聲稟道:“陛下,秦王殿下今早點兵之時,劉雲希去的遲了一個時候,殿下以他早退為由,將他當場斬首,擺佈皆不敢勸,已經行刑了。”劉雲希原是禦前寺人,頗得天子看重,此次蘇子澈出任驍騎營大將軍,天子特地派劉雲希做監軍,一是照拂,二是監督。蘇子澈過分年青氣盛,初掌軍權不知會做出何事,而劉雲希性子沉穩,有他照看著想來不會出甚麼忽略。天子這道旨意對兩人皆無益,未曾想劉雲希這一去,倒是連命都就義了。
“你是三頭六臂還是麵如羅刹?見你一眼如何就受了驚嚇?”天子眉心擰成川字,終究放軟了語氣,“趙玉娘落水之時,朕剛好到那兒,目睹了全程。你不過是遠遠地看了幾眼,她落水小產跟你半點乾係也無,不要再自責了,好麼?”
話雖如此,天子卻偶然再聽進講,叮嚀侍臣若晚間蘇子澈回宮,命他馬上來見。殿外風雲色變,半晌大雨如傾,天子著人掌燈近,翻開一本奏摺,倒是諫官所上,字字句句無不直指天子年逾而立仍未立儲之事。
落水不過是幌子,真正導致她小產的,是她費經心機惟要撈出來的手串。趙玉娘是黎國人。當年靜和公主遠嫁北黎王子,孝賢皇後含淚送走愛女,以獨一的女兒調換寧黎兩國十年安寧,回過甚卻百般萬般叮嚀兒子,如果他日即位,不準和親,不能割地,黎國狼子野心,縱是獻上美人也隻能靠近,不能留嗣。蘇子卿平生侍母至孝,自是無有不允。這才使得趙美人雖寵冠後宮,還是連腹中之子都保不住。
窗外風乍起,吹得鐵馬聲聲歎,未幾時,方纔還陰沉的天空已是烏雲密佈,彷彿隨時會落下雨來,殿內光芒有些陰暗,氛圍愈見沉寂,幾個侍讀的內侍麵上盜汗順著脖頸滑進衣服內,卻連眼皮都不敢動一下,更遑論添燈。
蘇子澈明知劉雲希是天子親信,說殺就殺毫不猶疑,天子分不清他是真的為立軍威肅軍紀,還是以此來奉告天子,阿誰一向在他懷裡撒嬌耍癡的孩子,現在長大了。
天子讓蘇子澈坐正,看著他道:“存亡由命,成敗在天,你若連這點事都耿耿於懷,還如何提槍跨馬,交戰四方?”
一入夜,白日的悶熱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夏風的風涼之氣。蘇子澈拿起一塊水晶龍鳳糕,才咬了一口便停下,怔怔地建議了呆。
耳畔餘音未止,指下琴絃猶顫。
天子不答反問,“麟兒為何不想結婚?”蘇子澈想也不想隧道:“我如果結婚,就不能和哥哥住一起了。”他在天子身邊隨便慣了,現在雖已束髮,仍不改舊時心性,說話毫無遮攔,也不擔憂生出曲解。天子笑著抱了他一下,命人出去服侍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