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俄然想起前人的詞句,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他看過了無家可歸隻得借居布蓬裡的災黎,看過了天災當前人力的微不敷道,更覺此時現在,懶懶地賴在兄長懷中,聞著久違的龍涎香,不時撒賴邀寵,竟是大家間最為可貴的幸運。
天子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好,就許你兩個慾望。”他蹭著天子的下巴,撒賴道:“三哥賞幾天假吧,自從三哥把驍騎營給我,我連一日好睡都冇有過,每天都是聞雞而起。”天子笑罵道:“說的好似多委曲,你瞧瞧朝中世人,哪個不是每日聞雞而起?朕活了這麼多年,也是日日卯時便起,如何到了你這,就跟旁人分歧?”蘇子澈不依,抱住天子的腰悄悄搖了搖,他一去二十餘日,勞累疲累之下清減很多,天子抱在懷中,隻覺較之前薄弱了很多,不由心疼道:“要歇息也能夠,不過隻許待在宮中,不準去尋花問柳。”蘇子澈不滿地在他懷裡拱了拱,悶聲道:“三哥為麟兒選妃也就罷了,怎能夠連這個也管……”天子哈的一笑:“三哥管不得?”蘇子澈哼了一聲,道:“三哥是君,麟兒是臣,三哥要管,麟兒哪敢說不。”天子故作冷言道:“你抗旨不遵的時候還少?”蘇子澈自是不承認,卻不敢說,隻撇撇嘴把視野落到了一旁的赤金龍紋香薰球上,那邊麵披收回的香味與天子身上的普通無二,是他最熟諳不過的龍涎香。
蘇子澈見天子不說話,覺得本身惹了他不歡暢,解釋道:“古來知音難求,現在麟兒不求而遇,自是喜不自勝。不肯忍耐拜彆之苦,也是人之常情,何況謝玄任奉先縣令已滿一年,此次治水也立下了很多功績,趁此機遇嘉獎一番,調他回京自是合情公道。三哥欽點的狀元,總不能一輩子隻做一個小小的縣令吧?”蘇逸站在一旁,聽他如此直白地為謝玄追求官運,不由眉頭緊蹙,隻覺這等國事,是不容他一個紈絝王爺置喙的。
天子問道:“麟兒想看牡丹?”蘇子澈點點頭,又搖點頭,他與天子四目相望,一本端莊道:“三哥許麟兒兩個慾望,這第二個慾望,就請三哥跟我一起看牡丹吧!”天子心底一片柔嫩,悄悄撫弄著蘇子澈的頭髮,低聲道:“好,都依你。”
春雷是“其聲沈以雄,其韻和以衝”,在天子指下儘顯王者之風,並有千軍萬馬直搗黃龍之聲,待蘇逸吟到“名編懦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之句時,當真是令民氣潮彭湃,恨不得立時投筆從戎報國去。
據《寧史》記錄,昭元二年春末,白水、奉先、澄城三縣遭受大水,良田儘毀,漂廬舍千餘間,冇城郭,百姓流浪失所,秦王奉帝令親往救災,安設百姓。
蘇子澈還劍入鞘,將寶劍扔給了一旁的侍衛,笑道:“本日真是縱情,多謝三哥成全!”天子笑道:“麟兒工夫進步很多,招式也較之前沉穩,有大將之風。”天子夙來鬆散,吝於嘉獎,此時讚得一句,使得蘇子澈歡樂不已,佯作不通道:“三哥休要哄我,麟兒會當真的。”天子大笑,道:“再口無遮攔,就給朕回到崇文殿重新學端方去。”蘇子澈神采一白,急道:“可彆,麟兒談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