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見天子涓滴不提謝玄之事,心中有些冷,佯怒道:“三哥直言麟兒琴藝不佳就好,何必繞這個圈子。”他拂袖欲去,被蘇逸拖住了衣袖:“陛下不捨得將叔父與教坊之人做比,叔父可彆曲解,下裡巴人如何能與陽春白雪做比,叔父以為呢?”蘇逸口中雖句句在勸,實則內心不屑之至,感覺蘇子澈真是白長了一副好皮郛,也幸虧在驍騎營帶了這麼久的兵,言行舉止還像個小孩子普通,渾不知輕重禮節,真不曉得天子是搭錯了哪根筋,才這般視他如珠如寶,令他這兒子都靠後了。
他決計要奉告天子,曲高和寡知音稀,他馳念阿誰出任奉先令的知音。一曲收音,蘇子澈笑問天子:“麟兒琴藝,比之李彥年何如?”禦用琴師李彥年,是天子最為喜愛的太常寺樂工,琴藝無雙,人也是俊美非常,去歲蘇子澈在上元節頑鬨,便自稱是李彥年的弟弟李俊年,過後李彥年得知此事,也隻一笑道:“臣微末技藝,哪敢與殿下比擬。”天子聽他提及李彥年,自是想起了去歲上元節的那段公案,又怎會不知小弟到處的彆有用心,天子笑道:“李彥年以此為生,麟兒以此消遣,這如何比得?”
天子目光通俗,看不出涓滴情感,蘇子澈哼道:“琴曲不堪入耳,不敢妄稱曲高和寡,也不求得遇知音懂。”天子內心微微一澀,終是軟了下來,將小弟攬入懷中,附耳輕聲道:“你的知音,就快返來了。”
他提起南苑牡丹,天子亦想起了這段舊事,那牡丹原是先帝的心頭好,麵前的兒郎更是先帝的心尖,隻不太短短一載時候,河清海晏四海昇平的氣象涓滴未變,北辰殿的禦座上接管萬國來朝之人卻成了本身。
俞伯牙鐘子期二人,相知不過寥寥數次,未幾便是死生相隔,蘇子澈以此做比,原是大忌,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天子頓時麵色一沉,淡淡問道:“何謂‘不在’?麟兒想去哪?”
蘇子澈還劍入鞘,將寶劍扔給了一旁的侍衛,笑道:“本日真是縱情,多謝三哥成全!”天子笑道:“麟兒工夫進步很多,招式也較之前沉穩,有大將之風。”天子夙來鬆散,吝於嘉獎,此時讚得一句,使得蘇子澈歡樂不已,佯作不通道:“三哥休要哄我,麟兒會當真的。”天子大笑,道:“再口無遮攔,就給朕回到崇文殿重新學端方去。”蘇子澈神采一白,急道:“可彆,麟兒談笑呢!”
天子微一抬眼,剛好將蘇逸的神采支出眼底,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道:“求木之父老,必固其底子;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根源。我朝向來是不曆州縣不擬台省,朕讓謝玄去奉先,本就是固其底子之意,他畢竟年青,理應先沉澱一番。也罷,既然麟兒開口,朕又怎能讓你絕望而歸?朕這就擬旨,把他召回長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