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是簪纓世家,家聲廉謹,少有宴飲之事,大寧又一貫尊崇這些詩禮世家,連皇族亦曾與之結姻,因此壽宴帖子一出,連梁相稱權臣都親身參加為謝景安賀壽,三皇子蘇逸天然也是在場的。他是謝妃的兒子,謝景安的親外孫,奉了母命親身來為外公賀壽,去處之間彷彿是其間的半個仆人。
世人不明以是,問是何人到來,謝景安看了謝玄一眼,笑道:“是秦王,秦王來了!”蘇逸正被一群兒郎圍著勸酒,忽見世人紛繁起家,停杯笑問:“產生了何事?”一個謝家的兒郎笑道:“傳聞是秦王來給家父賀壽了。”蘇逸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擲杯於地假作醺然笑:“既是小叔父紆尊而來,萬不成怠慢了他。”席上恰是喧嘩,他醉裡一句話也無人放在心上,唯有謝玄在旁聽得清楚,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顫,灑出一滴酒來,他擱下杯盞,不動聲色地起家跟著父親出門迎客。
如此良辰美景,天子卻斂了笑意,問道:“梁博,北疆可有動靜?”梁博躬身稟道:“回陛下,陸將軍甚是勇猛,甫一交兵便毀滅北黎三千馬隊,給了他們一個經驗!”天子道:“陸佑是寶刀未老,可惜,朕已經數月未收到靜和的動靜了。”
天子大笑,點著他道:“你這孩子,喝醉了甚麼都說得出口。跟朕歸去。”蘇子澈嬉笑著靠近,衣袖間已經染上了酒香,謝景安等人畢恭畢敬地將天子送出了正門。蘇子澈決計掉隊幾步,於人群中握了一下謝玄的手,微微一笑,方纔翻身上馬,在大隊侍衛的簇擁下向長街絕頂行去。
謝景安又叩拜謝恩,方纔起家笑道:“陛下談笑了!陛下與秦王台端光臨,已經是老臣的莫大幸運了。” 天子笑道:“也怪麟兒這孩子,明知本日是謝卿壽辰,偏生不奉告朕,非比及事光臨頭才肯說。”他睨了蘇子澈一眼,一麵說一麵朝宴廳走去,見廳上已是歌舞俱歇,世人烏壓壓跪了滿地,發笑道,“本日謝家雙喜臨門,你們縱情便是,莫讓朕壞了興趣。”謝景安忙道不敢。
兩人一齊應了一聲,蘇子澈來了多次,對謝府景色並無甚麼興趣,叫了一聲:“陛下!”天子見他立在原地,心知肚明道:“麟兒留下吧,朕過會兒便回。”天子與幾位臣子出了宴廳,夏季傍晚冷風習習,全無白日的枯燥酷熱,他們穿過抄手遊廊,停在一處水榭中,謝府四周皆掛著紅彤彤的福壽燈籠,此時天氣尚早,不必點燈,落日的餘暉鋪了滿湖,映著湖中半開的荷花,煞是靜美奪目。
回到廳中,公然蘇子澈已經微醺,與一乾五陵幼年行起了酒令,天子出去時,恰聽到他說一句:“了結君王天下事。”天子莞爾一笑,問道:“此話當真?”蘇子澈回顧一笑道:“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陛下如有甚麼固然叮嚀,麟兒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天子負手而立,問道:“試問當目前中,有誰能將其收伏?”天子一語問出,很久不見有人答覆,表情重又沉重下來。夏天日頭長,可到了此時天氣也漸漸轉暗,天子身在宮外,幾位臣子到底是有些不安,梁博笑勸道:“陛下,您壽也賀了,景也看了,不若早些回宮吧,也免得待會兒過了宵禁。”天子看破他的心機,笑道:“仆人家都未說甚麼,你倒好,直接下了逐客令!罷了,朕歸去,不叫你們總擔著心,也免得麟兒玩過甚,喝醉了混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