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抬手止住了謝景安未說完的話,道:“朕聽聞,阿誰徐天閣把持北黎朝政多年,那國君區至泰對他是言聽計從,你說,為何北黎天子如此昏聵無能,連本身的權勢都要拱手交予彆人?早知如此,靜和她……”梁博站在天子側火線,抬眼看去,竟見天子額上青筋都已現出,明顯是怒極了。他與天子少年瞭解,又曾為太子伴讀,助天子清除異己順利即位,二者雖名為君臣,暗裡卻如好友,此時見天子如此,也未多有顧忌,安然直言道:“陛下此言差矣,世有百工,缺一不成,文有百家,各顯其長。陛下是明君聖主,不但是因為陛下有過人智謀,還在於陛下心繫百姓。區至泰雖為國君,然誌不在此,未褻玩國事已經足矣,焉能希冀他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北黎的徐天閣未出身皇家,卻心胸遠誌,不甘居於人下,他身為人臣雖是逾矩,可也因為君主無能,他是一心為北黎,其心可嘉。若能將其收為我用,定能助陛下開疆拓土,名垂萬世;如果不能為我用,還是儘早撤除為好。”
兩人一齊應了一聲,蘇子澈來了多次,對謝府景色並無甚麼興趣,叫了一聲:“陛下!”天子見他立在原地,心知肚明道:“麟兒留下吧,朕過會兒便回。”天子與幾位臣子出了宴廳,夏季傍晚冷風習習,全無白日的枯燥酷熱,他們穿過抄手遊廊,停在一處水榭中,謝府四周皆掛著紅彤彤的福壽燈籠,此時天氣尚早,不必點燈,落日的餘暉鋪了滿湖,映著湖中半開的荷花,煞是靜美奪目。
天子大笑,點著他道:“你這孩子,喝醉了甚麼都說得出口。跟朕歸去。”蘇子澈嬉笑著靠近,衣袖間已經染上了酒香,謝景安等人畢恭畢敬地將天子送出了正門。蘇子澈決計掉隊幾步,於人群中握了一下謝玄的手,微微一笑,方纔翻身上馬,在大隊侍衛的簇擁下向長街絕頂行去。
當天子對蘇逸所言之語傳到京兆尹謝景安的耳朵裡時,謝玄已經奉詔回京,官拜四品任吏部侍郎。恰逢謝景安五十大壽,謝府雙喜臨門,自是熱烈非常。
酒過三巡,歌舞俱佳,席上諸人酒興正濃。一個看起來聰明清秀的小廝悄悄跑到謝景安身邊,低聲私語了幾句,謝景安麵上笑容更深,趕緊起家道:“快請,快請——”
月白夏裳的少年未再轉頭,轉眼變成了一抹藍影,跟著步隊消逝在了街頭,謝玄鬆開緊握的手掌,趁著無人重視將一個紙團藏入袖間。
回到廳中,公然蘇子澈已經微醺,與一乾五陵幼年行起了酒令,天子出去時,恰聽到他說一句:“了結君王天下事。”天子莞爾一笑,問道:“此話當真?”蘇子澈回顧一笑道:“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陛下如有甚麼固然叮嚀,麟兒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