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鉦聲漸歇,震耳欲聾的殺伐聲也不複再聞,西州城外各處殘骸,鮮血把草木染成了暗紅色,濃烈的血腥氣久久不散。
軍隊裡不成文的端方,新兵是要“奉侍”老兵的,又因軍隊裡冇有女人,如果碰上邊幅清秀的新人,難保不受淩辱。可兒人皆是這麼過來的,光陰一久,幾近成了鐵打的法則,偶爾有個心善地憐憫新人,也不過是不參與此中,為新人出頭之事,早多少年便冇人做了。世人個個心知肚明,這是李穆那廝不利,碰上難搞的新人了。
入夜,打更的鼓敲過三下,縱情而散的將士們帶著一身酒氣入了夢境。唯有一處軍帳仍有微微的亮光漏出來,徐天閣站在軍帳外,聽到內裡斷斷續續地說話聲傳了出來。
“麟郎。”
“他用匕首打你,若不是部下包涵,恐怕這會兒你就死了,哪另有命挨軍棍。”徐天閣冷冷答道,說完又看了少年一眼,不知是因為火光太盛,還是少年本就皮膚白淨,此時看去,竟感覺少年麵色慘白,但是眼中儘是倔強,又不像是驚駭的模樣。
“保重。”
“將軍,是這小子用匕首突破了我的頭,您打他就行了,如何連我也打?”李穆不平氣地叫起來。
“嗯?”
“將軍,這廝拿匕首打我!您看!”一個被人架著的兵士指著本身仍在微微流血的頭大呼,“我上疆場都冇被人突破頭,卻栽到了這小東西手裡!呸!”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少年嫌惡地掃了他一眼,旋即看向了旁處。
直待徐天閣出軍帳後好久,本來照顧少年的兩小我才重又靠過來,低聲道:“郎君,用不消臣去……”那人比了個“殺”的手勢,少年搖了點頭:“機會未到,切不成急功近利。” 他二人聲音壓得極低,幾近隻要微小的氣流聲,縱是此時有人醒了,也決計料不到他們此時正在說話。
按例,今晚是要犒賞全軍的。
帥帳前的這場官司,前後不敷一炷香時候,在整場慶功晚宴中彷彿微不敷道,可卻如東風潤物般傳入了每小我的耳朵裡,慶功宴結束時,黎軍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饒是你長得貌若潘安,違背軍紀一樣要挨罰捱打,大將軍公然是剛正不阿。
見他如此豪飲,眾將士更是鎮靜喝彩,好久以來覆蓋在他們頭頂的敗北與滅亡彷彿一夕之間遠去了,隻要有大將軍在,必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堪!
這是黎國自攻打西州以來初次得勝,三日前,寧黎兩國在廝殺了兩日兩夜後,各自退兵三十裡休整,端的是兩敗俱傷,慘烈非常。昨日戌時,攝政大臣徐天閣悄但是至,堆積一眾將領徹夜參議戰術,帥帳裡的燈亮了整夜,天未亮,軍令已在各個營帳中無聲地傳開,全軍在一刻鐘內全數調集結束,伐鼓而進,殺得西州城措手不及,徐天閣一人斬殺寧兵二百餘人,退兵之時甲冑已被鮮血滲入。
過會兒兩人被帶上來,公然此中一個俊美非常,看模樣不過十五六歲,身量方纔長成,並不壯碩,一抬眼一低眸,清澈的眼神帶著清楚的肝火,像是被欺負了的小豹子,火氣雖大,虎倀卻不甚鋒利。
雖未霸占,也是大捷。
徐天閣坐到床邊,悄悄翻開他身上覆著的薄被,少年的中衣潔淨整齊,明顯已經換過了,他本想看一下少年的傷勢,冇想到少年捱了這麼重的打還會換衣,遊移半晌,又將薄被掩上,問道:“我明天打了你,你可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