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兵士拿了軍棍來,將兩人的戰袍扒下留一件中衣,並排按倒在地,軍棍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五一十地落了下來。軍棍並不是好挨的,一棍下去就是一片淤紫高腫,李穆疼得哭爹喊娘,眼淚鼻涕爬了滿臉。
按例,今晚是要犒賞全軍的。
行伍之間,最忌毆鬥,因此幾個兵士打鬥之事也直接報給了徐天閣,頓時令他肝火橫生,一把摜碎酒罈,怒聲道:“好大的膽量!把他們給我帶過來!”那兵士大聲應了,立即跑去傳令。
倒是……有點意義。徐天閣不由地多看了少年一眼,劍眉星眸,氣質清貴,的確可貴一見,也幸而性子這麼烈,不然……他看了看正滿口臟話唾罵少年的李穆,悄悄光榮,如果被這類人糟蹋,難道暴殄天物?徐天閣看向少年,問道:“你叫甚麼名字?”少年眼皮抬也未抬,冷哼了一聲未答話。
擊鉦聲漸歇,震耳欲聾的殺伐聲也不複再聞,西州城外各處殘骸,鮮血把草木染成了暗紅色,濃烈的血腥氣久久不散。
軍帳裡的燭火搖擺了數下,忽地有人伸出一隻手,直接將燈芯暗滅了。
“那邊產生了甚麼事?這麼亂!”徐天閣耳力極好,世人不明以是中,一個精瘦的兵士跑過來,朝徐天閣行了個軍禮,“報!將軍!趙興部下的新兵跟老兵打起來了,還抄了傢夥,李穆的腦袋都被那新兵給開瓢了!”
“……如果……曉得……該有多心疼,好好地待在……何必來受這個罪?還被平白無端地打了一頓……無妄之災……”徐天閣聽了一陣,悄無聲音地進入軍帳中,新兵的軍帳裡睡滿了人,前提又極是艱苦,角落裡兩個兵士背對著他,半跪在地上照顧著今晚捱打的阿誰少年。
“誰?!”方一抬腳,兩人便認識到不速之客的到臨,低喝了一聲。
徐天閣坐到床邊,悄悄翻開他身上覆著的薄被,少年的中衣潔淨整齊,明顯已經換過了,他本想看一下少年的傷勢,冇想到少年捱了這麼重的打還會換衣,遊移半晌,又將薄被掩上,問道:“我明天打了你,你可怨我?”
“保重。”
那少年倒是有骨氣得很,盜汗如雨下,麵龐疼得扭曲,可連半聲痛哼也無,固然隔著衣服看不到打得究竟多狠,但那敏捷腫起來的臀型透露了傷勢的慘痛。少年疼得滿身痙攣,好幾次都似要伸開口痛呼,可隻要微小的氣味盤桓唇邊――痛到極處竟連聲音都發不出。
再次被問及姓名,少年青輕地抿了下唇,道:“蘇子澈。”徐天閣蹙了下眉,旋即又展顏一笑,目光緊緊地盯著少年的臉龐,道:“傳聞那大寧國君的弟弟,也叫蘇子澈。”少年討厭地轉開了眼,不耐道:“關我何事。”徐天閣哈的一笑,大手在他頭上一撫,安撫道:“好好養傷,這幾日不必調集了。”少年可有可無地點了下頭,對付道:“如此,多謝將軍了。”
少年半閉著眼睛,燭光上麵如金紙,聞言微微展開眼睛,低聲道:“部屬不敢。”少年的聲音清澈低柔,像是山間清冷的甘露,皮膚細緻柔滑,像販子從中原運來的上好白瓷,又像是曼陀羅初綻的花瓣,是漠北被風霜滲入了的兒郎們所不能比的,徐天閣心中有疑,不由問道:“你是那裡人?”
徐天閣笑道:“你既然是商家子,想來家道殷實,又何必來參軍?”黎國邊境雖廣寬,但因處於北方苦寒之地,百姓出產困難,每年都需求破鈔大量財力人力從鄰國買入大量糧食、茶葉、絲綢等物,販子的職位反倒比淺顯百姓要高,參軍者多數是家中貧苦的牧民,因著家中饑飽不定,就到軍中討口飯吃,還能補助家用,如果立了軍功,封侯拜將也不是冇有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