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在指上繞了一圈,落入蘇子澈掌心,被他順手放在案上,轉過身來,挑眉道:“我何時說要入宮了?”
蘇子澈這才發覺是董良在他房中,“唔”了一聲,放動手臂又躺回榻上:“不消,現在甚麼時候?”
蘇子澈驀地坐起家來,一拳擂在董良肩頭,笑罵道,“我不過吃了兩杯酒,你們倒好,一個個巴巴地跑去告禦狀!轉頭陛下如果究查我,看你們哪個逃得掉!”董良素知他性子,隨口笑道,“那殿下就當是心疼我們,少去感染些風塵吧。”說著就翻開房門,號召婢女出去服侍蘇子澈洗漱換衣。
“麟兒病著就不必拘於禮數,現在身子可好些了?王府裡住著還風俗?”天子笑容轉淡,坐了歸去,可看著幼弟低眉順目標模樣,如玉的臉龐實在清減了很多,心底被勾起的幾分火氣又半數化成了顧恤,“長樂殿統統還是,麟兒身子不爽,不如回宮將養幾天,三哥也放心些。”
“剛到卯時。”董良怕他晨起畏寒,便拿了個小手爐放到玉枕邊,見他閉目蹙眉,體貼道,“殿下但是頭疼,要不要請太醫?昨日殿下返來以後,皇上傳聞您醉了,甚是擔憂,打發了太醫來為殿下請脈,陸離見殿下好睡,不忍喚醒殿下,就讓那太醫在偏殿候著。”
殿中一時喧鬨如此,世人戰戰兢兢跪了一地,蘇子澈跪在地上紋絲不動,道:“本朝律法不由狎妓,隻是臣有孝在身,此舉實乃不孝。與其枉法以秉公,無寧法律以安眾。陛下聖明,臣已知罪,還請陛下勿念私交,嚴懲臣……”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案上的棋子與茶盞俱已被天子拂落在地,那棋子是玉石所製,落地之聲清脆動聽,隻是無人賞聽。溫熱的茶水半數灑在蘇子澈身上,頃刻滲入了衣裳。天子怒喝道:“混賬東西!愈發冇個端方!”
少年恍惚不清的視野中,天子勃然的肝火終究垂垂消逝了些,一時之間,殿中沉寂得隻剩呼吸之聲。過了很久,天子輕歎一聲:“麟兒……”蘇子澈漸漸抬開端來,兩行清淚無聲地從那雙水潤的眸子中滑落,浸入衣衿。
天子坐回榻上,叮嚀寧福海道:“傳旨,昭武校尉陸離,毆打朝廷官員,罔顧國法,杖責四十,罰俸半年。”
天子轉過臉,見幼弟固然嘴上服軟,微垂的眉眼卻儘是委曲倔強,輕歎道,“麟兒,你如果肯安生幾日,三哥又何必費這力量?讓人看著你,還能惹下這些事來,你去看看彈劾你的摺子有多少,哪個委曲你了?”
董良忙吹熄了幾盞蠟燭,隻留下床頭兩盞還在素色的燈罩中亮著:“陸離在竹林習武,殿下可要叫他過來?”
皇上眼中掠過慍怒之色,斥道:“猖獗!跪下!”他往蘇子澈身上一掃,聲音突然冷了幾分,“都怪朕昔日對你過分放縱,才慣得你冇個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