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順著抄手遊廊向月洞門中行去,中庭有一樹桂花開得恰好,滿庭都是清幽的香氣,他們在樹下的石桌凳處坐下,那石桌上落著點點桂花,黃橙橙如尚德殿帷幔上的金線織紋。
蘇子澈點頭道:“讓他出去。”謝玄並不知柳天翊的身份,隻是先前聽蘇子澈說過他們是舊識,此時也未做多想,隨口問道:“柳少俠是江湖人,麟郎是如何熟諳的?”蘇子澈偏頭想了想,道:“我自小神馳江湖事,仗劍縱馬,多麼稱心!長安城又多遊俠,稍稍留意,便能熟諳很多。當初混入寒水舫插手那甚麼‘彩雲追月’,便是柳天翊暗中所助。”
謝玄提著一盞燈過來,見他立在院中心,微淺笑道:“在瞧甚麼?”蘇子澈道:“本日已是八月十三,為何天上的玉輪還是不圓呢?”謝玄道:“留待十五夜,千裡共明月吧。慶功宴已經擺好,就等你了。”
“無妨。”蘇子澈笑道,“清之不是外人,你直說便是。”謝玄微微一笑,站起家道:“你們漸漸聊,我去看看傷兵。”他走到門前,又轉頭看了蘇子澈一眼,對他點頭一笑。
柳天翊道:“毒名千日紅,幸虧發明得還算早,並不嚴峻。”蘇子澈聽他言語之間似有諱飾,怒道:“你回先帝話時,也是這般吞吞吐吐,道得不明不白?”柳天翊一驚,立時跪倒在隧道:“臣萬死!四皇子……聽聞是不及疇前聰明,可宮中動靜封得嚴實,臣也不能肯定,是以不敢冒然奉告殿下。”
就在不久前,在黎國的虎帳裡,他與徐天閣也曾琴簫和鳴,奏了一曲《陽關》。謝玄見他神采鬱鬱,便讓他稍候半晌,獨自起家出月洞門,未幾時取來一壺酒,道:“此地冇有旁人,你敬他一杯酒吧,就當是……謝他一曲琴簫合奏。”
當時內心思慕神馳的戰地明月現在昂首可見,他的內心卻冇有一絲壯誌將酬的歡樂,黎國慶功宴上的景象猶在麵前,阿誰與他相約醉笑三千場的將軍卻再也不見。他隻覺百般萬般說不出的難過,從心底緩緩地漫上來,幾近將他溺斃。
蘇子澈承諾了一聲,便和他一同去了席上。雖是尚未開宴,席上已是熱烈非常,侍從將酒杯斟滿,他便笑著舉杯,先祭戰地英魂,再敬勇猛將士,三敬西州百姓。三杯酒下肚,蘇子澈麵色慘白,握杯的手微微一顫,侍從再要倒酒時便被他止住了,謝玄料是他傷口疼痛,走過來低聲問道:“疼得短長麼?”蘇子澈眼睛微微一垂,算是應了,謝玄握住他的手,道:“該說的話說了,該喝的酒喝了,我陪你歸去。”
蘇子澈隻覺腦中嗡地一聲,指尖一抖,香爐的蓋子便滾到了地上,他驀地回身問道:“三哥他……”柳天翊忙道:“陛下躬安,是四皇子之事。殿下恐怕不知,四皇子前些光陰中了毒,陛下便命大理寺徹查此事,那大理寺查了好久,遲遲不見有個成果,前幾日俄然有了端倪。臣派人去探了一下,發明統統人證物證,皆是直指大皇子。”蘇子澈聽著他平如古井的聲音緩緩道出,那聲音提及的每一小我他都非常熟諳,可恰好感覺不能置信,他逼迫本身定下心神,問道:“月奴中的甚麼毒,可有大礙?”
不遠處一聲爆仗響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敞亮的軌跡,蘇子澈抬開端,恰見一朵煙花綻放在頭頂,頃刻又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