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一向怔仲不寧,是有苦衷麼?”
蘇子澈隻覺腦中嗡地一聲,指尖一抖,香爐的蓋子便滾到了地上,他驀地回身問道:“三哥他……”柳天翊忙道:“陛下躬安,是四皇子之事。殿下恐怕不知,四皇子前些光陰中了毒,陛下便命大理寺徹查此事,那大理寺查了好久,遲遲不見有個成果,前幾日俄然有了端倪。臣派人去探了一下,發明統統人證物證,皆是直指大皇子。”蘇子澈聽著他平如古井的聲音緩緩道出,那聲音提及的每一小我他都非常熟諳,可恰好感覺不能置信,他逼迫本身定下心神,問道:“月奴中的甚麼毒,可有大礙?”
蘇子澈並不該聲,卻站起家來,緩緩提了那酒壺,麵北而立,將壺中酒水澆在地上。席上的琴曲已歇,換做了錚錚琵琶語,蘇子澈薄唇一動,終是一語未發,連感喟都化在了內心。他想起曾經讀過的一首對酒詩:昨日低眉問疾來,目前收淚吊人回。麵前流例君看取,且遣琵琶送一杯。
這一場惡戰結束,兩邊均喪失慘痛,幾度勝而覆敗,又艱钜得勝。黎軍大將徐天閣折於蘇子澈等人之手,精銳儘毀,是以算將起來,寧國竟是大勝。
“喲,是誰特地命令要開慶功宴呢?”謝玄笑道,“戰役哪能毫無傷亡呢,今次一戰,已是了不得的功勞了。你不是還要把黎軍擯除到六浮山以北,讓他們十年以內再有力與大寧為敵,然後擇個良辰穀旦去六浮山祭天麼?”蘇子澈不耐煩道:“不去了。”
蘇子澈回過神來,輕聲一笑道:“是,恨不能肋生雙翼,飛回長安去。”謝玄覺得他與天子豪情甚篤,徐天閣一事惹得貳心境起伏,纔會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本身最靠近之人的身邊,笑問道:“麟郎馳念至尊了?”蘇子澈輕聲一歎,道:“長安如許亂,陛下必放心煩。”謝玄驚奇道:“長安如何了?”蘇子澈見他相問,便將柳天翊之言簡樸道來,謝玄的神情在燈下瞧來晦明不定,倒像是有滿腹的話,不知從何提及。
西州城危急一除,再不必為黎軍不知何時建議的打擊而枕戈待旦,軍民俱是歡樂非常,又恰逢八月中旬,後日便是中秋節,蘇子澈當即傳令設下慶功宴,西州城弛禁三日,軍民同慶。
謝玄提著一盞燈過來,見他立在院中心,微淺笑道:“在瞧甚麼?”蘇子澈道:“本日已是八月十三,為何天上的玉輪還是不圓呢?”謝玄道:“留待十五夜,千裡共明月吧。慶功宴已經擺好,就等你了。”
想來長安的月色,也如此地普通吧。
不遠處一聲爆仗響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敞亮的軌跡,蘇子澈抬開端,恰見一朵煙花綻放在頭頂,頃刻又消逝不見。
他站在中庭月色之下,地上勾畫出一個涼薄的影子來,身移影動,酒入影中。蘇子澈回身而望,見一輪明月將圓未圓,恰好欠了那麼陋劣的一條邊,像一個做工低劣的失了形狀的銀盤。
他剛走到門外,一名親兵便迎上前去,笑道:“殿下安息好了?慶功宴已經擺好,就等著殿下去呢!”蘇子澈邊走邊問道:“既然好了,為何不來叫我?”那親兵又笑了笑,道:“殿下連續數日未曾歇息,陸將軍特地叮嚀過,不準任何人打攪殿下。”蘇子澈腳步頓了頓:“哪個陸將軍?”那親兵道:“是陸佑,陸老將軍。”蘇子澈看了親兵一眼,問道:“那陸離呢?”那親兵迷惑道:“他們不是奉了殿下之令,同謝智囊一起去看傷兵了麼?”蘇子澈怔了一下,笑道:“如此――我竟給忘了。”那親兵不疑有他,阿諛道:“殿下日理萬機,哪會記得這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