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木然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曾經也幾乎中了此毒……”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後宮前朝早已混做一團,我信不過大理寺,這件事,就交由天機閣來查個清楚吧。即使三哥的確偏疼月奴,可在我眼裡,蘇賢纔是大寧的儲君,你要還他一個公道。”柳天翊立即應下,遊移半晌,低聲勸道:“殿下,恕臣僭越,大膽勸說一句――謹言慎行。”蘇子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一腳踢翻了香案,大步朝外走去。
坊間街上遙遙傳來的城中百姓的喧嘩聲,在這月色清冷的一方院落裡,讓他不由地想起長安城的中秋夜來,中秋弛禁的夜晚,長安也是普通的熱烈,三十八條大街俱都張燈結綵,彆出機杼的花燈連綿十裡不斷。他曾有幾次纏著兄長早早離了宮宴,扮作淺顯的世家兒郎,去投壺、猜枚或是放燈,興趣來時還會戴上假麵跳舞。
謝玄笑道:“我何時說不信了?你歸去也使得,怕是再想離席就冇這麼輕易了。”蘇子澈隨口擁戴了一句,聽席上一曲彈罷,似是換了小我,重新彈起一曲《陽關》。蘇子澈指尖小扣在石桌上,跟著琴曲低聲吟唱,清澈的雙眸在月色下好似蘊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柳天翊道:“毒名千日紅,幸虧發明得還算早,並不嚴峻。”蘇子澈聽他言語之間似有諱飾,怒道:“你回先帝話時,也是這般吞吞吐吐,道得不明不白?”柳天翊一驚,立時跪倒在隧道:“臣萬死!四皇子……聽聞是不及疇前聰明,可宮中動靜封得嚴實,臣也不能肯定,是以不敢冒然奉告殿下。”
他剛走到門外,一名親兵便迎上前去,笑道:“殿下安息好了?慶功宴已經擺好,就等著殿下去呢!”蘇子澈邊走邊問道:“既然好了,為何不來叫我?”那親兵又笑了笑,道:“殿下連續數日未曾歇息,陸將軍特地叮嚀過,不準任何人打攪殿下。”蘇子澈腳步頓了頓:“哪個陸將軍?”那親兵道:“是陸佑,陸老將軍。”蘇子澈看了親兵一眼,問道:“那陸離呢?”那親兵迷惑道:“他們不是奉了殿下之令,同謝智囊一起去看傷兵了麼?”蘇子澈怔了一下,笑道:“如此――我竟給忘了。”那親兵不疑有他,阿諛道:“殿下日理萬機,哪會記得這等小事!”
他們順著抄手遊廊向月洞門中行去,中庭有一樹桂花開得恰好,滿庭都是清幽的香氣,他們在樹下的石桌凳處坐下,那石桌上落著點點桂花,黃橙橙如尚德殿帷幔上的金線織紋。
這一場惡戰結束,兩邊均喪失慘痛,幾度勝而覆敗,又艱钜得勝。黎軍大將徐天閣折於蘇子澈等人之手,精銳儘毀,是以算將起來,寧國竟是大勝。
謝玄挑了挑眉,看向剛進入房內的男人,那人約莫三十歲擺佈,刀刻的一張臉,五官恰如其分,是一個挺俊朗的男人。柳天翊先是對蘇子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待蘇子澈對他虛扶一把,表示起家後,才轉頭看了一眼謝玄,點頭作禮。軍醫已為蘇子澈包紮好了肩傷,他不疾不徐地讓侍女服侍著穿好衣服,腰間隻繫了一枚白玉佩,將閒雜人等都出去,問道:“柳閣主你……找我何事?”柳天翊看了一眼謝玄,道:“不過是些無關緊急之事,殿下既然在忙,我便晚些再來。”
就在不久前,在黎國的虎帳裡,他與徐天閣也曾琴簫和鳴,奏了一曲《陽關》。謝玄見他神采鬱鬱,便讓他稍候半晌,獨自起家出月洞門,未幾時取來一壺酒,道:“此地冇有旁人,你敬他一杯酒吧,就當是……謝他一曲琴簫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