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茶水太燙,不謹慎就灑了,殿下如何來了?”陸離渾不在乎地笑笑,又指了指蘇子澈手中的茶盞,“給我的?想不到捱了打反倒高貴了,竟勞動殿下親身端茶遞水。”陸離眼底帶笑,蘇子澈卻閉了口,行動陌生而生硬地喂他喝水。
放下茶盞,蘇子澈伸手去掀虛掩住陸離身後的被子。陸離一掌控住他的手腕,麵上帶了一絲不豫:“殿下這是做甚麼?”蘇子澈眸光一閃,反問道:“朝夕相處十二年,我們之間早已冇有任何奧妙。現在你因我受傷,我連看一眼都不可?”
天子見他沉吟,笑了笑道:“前人雲,玉有五德,仁、義、智、勇、潔,故君子當如玉也。”言罷,拿起案上的一個雕工精美的小葉紫檀匣子,遞到蘇子澈手中,道,“翻開看看。”蘇子澈接過來,見匣子裡放著一塊龍紋玉佩,玉色晶瑩,觸手生溫,上以金絲嵌著四行細篆銘文,乃是:“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很久,身後一聲微不成聞的感喟。
“如何,不準我來看你?見你一麵可真不輕易,非得請了陛下的聖旨……”蘇子澈略帶對勁的聲音戛但是止,捧著斟滿茶水的杯子怔了好久,才謹慎隧道,“阿離,你……”隻一個字,他再問不出口。陸離俊朗的臉頰已經被濡濕,額上掛著晶瑩的汗珠,麵色慘白如紙,蘇子澈心下慌亂,不知是如何的痛,才氣讓這個夙來堅毅的少年難受成如許。
尚德殿中的安眠香已換成了禦用的龍涎香,蘇子澈一出去便看到熏籠裡絲絲縷縷的輕煙嫋嫋升起。他說不出本身是甚麼表情,他自記事起便常來此地,隻當時這裡還是東宮,兄長蘇子卿還是太子,去歲先帝駕崩,兄長即位,這纔將此殿重新補葺了一番,月前才重又住出去。
天子“嗯”得一聲,問道:“外頭颳風了?”寧福海應了聲是,又道:“瞧這天色,過會兒大抵是要下雪了。”他見天子麵色淡然,似有不豫,正忐忑著是不是說錯了話,卻聽天子低歎道:“朕睡不著,出去看看雪景。”
蘇子澈心機細意氣重,天子本來擔憂本日斥責過他又嚴懲陸離,末端還將他拘於宮中,會惹得這個弟弟難過,是以一向放心不下。午覺未歇好,便想著去瞧瞧他。寧福海這般一說,倒正合了貳情意,頓下腳步道:“看時候,麟兒怕是正睡著。”寧福海見天子如此說,便知本身猜對了,心中大喜:“殿下如果睡著,奴婢便等殿下醒了再傳話。”天子也未幾言,隻道:“那還不快去!”寧福海忙叩首應是,躬身退下了。
 
“混鬨!反了他了!”見天子麵色微寒,蘇子澈耍賴般地笑道,“那就請三哥給麟兒一道聖旨,麟兒得了聖旨,阿離總不能抗旨不遵吧?”
陸離吃力地直起上身,伸手去夠床頭的茶盞,天涯之間,微不敷道的茶盞,竟沉重得令他幾乎握不住,牽涉到身後的傷痛,頓時又是一身盜汗。看著儘數灑在被褥上的茶水,陸離苦笑,他未想到本身竟然這麼不堪一擊,戔戔一頓杖刑,就能讓他如此狼狽。
宮中刑杖分常行杖和訊杖,陸離所受的常行杖規格為杖長三尺五寸,大頭直徑三分二厘,小頭二分二厘,紫荊木所製,行刑時臀、腿分受。杖刑的端方,如果內侍宮女犯了事,需擄衣受責,朝廷官員受杖則能夠賜一張刑凳,免除擄衣及蒲伏於地的熱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