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覓清歡_50.曾記夜半私語時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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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澈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他還在長安,長樂殿的桃花一樹一樹地盛開,輕風過處,好似下起了一陣桃花雨,那花瓣落到地上,色彩猶然如初綻。他一貫愛好那落花,便不準人打掃,如此用不了幾日,長樂殿的地上便鋪了厚厚一層金飾的花瓣。

今後他便居於惠林寺中,垂垂地,便與寺中和尚圓澤瞭解。那圓澤學問頗豐,為人也純粹,兩人相遇,皆有得遇知音之感,今後遊山玩水,詩詞相和,結為莫逆之交。

才一翻開,潔白的月光便泄了一地,伴著北風入殿,將金磚鋪就的空中都映得發白。天子昂首望著那一輪明月,不知千裡以外的小弟此時是否睡得安穩,他那十幾年來謹慎翼翼養在深宮當中的麟兒,連伴讀捱了打都要難過好些天的麟兒,見到那些如山的骸骨時,內心會不會怕呢?會不會悔怨去了離家那麼遠的處所,在存亡之間掙紮不休?

蘇子卿講完此則故事,見懷中小弟久久不語,覺得已經睡著,便表示寧福海熄燈,寢殿頃刻暗了下來,隻角落裡還燃著幾盞昏黃的燭火。

天子看著他的狹長鳳目,月下瞧來儘是傾慕之情,緩緩點了下頭。

隻是返來後便受了一場風寒,軍醫到底比不得太醫,他又是嬌貴慣了的身子,好久不見好,最後還是天子遣了太醫疇昔,日日悉心調度著,遲延了將近一個月纔好。病過以後,人瘦了一圈,卻更加精力了,白日裡常與兵士在雪中比試,他工夫極好,陸佑在奏章裡讚他武冠全軍,無人能出其右,又不驕不躁,深受兵士推戴。隻是更愛喝酒了,西州城的酒家無有一人不識得他,常常是酩酊而歸,任誰勸也不聽,有幾次醉得人事不知,都是被人揹歸去的。

他想起麟兒小時候,彷彿是在一個春季,不知從哪宮的女官那邊聽了幾則花妖狐魅的故事,一時既驚且奇,便讓人去網羅了好些亂力怪神的書冊來,也不細究真假,一股腦兒看了很多。蘇子卿原是不曉得此事,直到有一日早晨,他本來已歇下,寧福海卻輕聲將他喚醒,說是十七皇子來了,不待他細思小弟為何會這時候過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已經吃緊地朝他跑過來,帶著秋夜的一身涼意,不由分辯地撲進他懷裡。

這類種事情,夢裡相見,麟兒都冇說。

自始至終,被軍醫包紮好傷口的董良都在房中安睡,對外間曾有人來過之事一無所覺。他腹部中了一箭,蘇子澈遙遙瞥見立時亂了心神,突入敵軍當中殺紅了眼,脫手狠辣凶暴如修羅,恨不能將黎軍儘數寸磔。他並非薄情寡義之人,恰好相反,他極是重情重義,對於在身邊伴隨了將近十五年的董良,他們之間便如聚沙成塔般情分深厚,固然名為主從,實在早已與親人無異。

南喬展顏一笑,便去取來一把杉木琴,琴是伏羲式,木質鬆黃,嶽山焦尾等皆為紫檀製,琴軫、雁足則采取白玉,琴身通體以小蛇腹斷紋為主,偶間小牛毛斷紋。龍池為圓形,鳳沼作頎長之橢圓形,以漆作賠格,琴麵以微隆起之勢成納音。*2

未進城門,已能聽到城中百姓的喝彩之聲,雖已過宵禁,但是滿城燈火,無一人入眠。因著路麵冰凍,一行人皆不敢奔馳,隻握著韁繩緩緩前行,待到董良門前時,已是醜時一刻。房門緊閉,蘇子澈立在門前,很久冇有一絲行動,仿若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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