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俯視著蘇子澈,知他所言不虛,便是欺男霸女殺人放火,也的確捨不得他死,可這話從耳入耳來,倒是那般刺耳,就如一個惡劣的孩童,恰是仗著本身無底線的寵嬖,纔敢肆意拆台冇法無天,怒道:“抬開端來。”
戒尺打出來的傷痕不及訊杖荊條可怖,落在皮肉上卻也是一片烏青腫脹,蘇子澈受不過,泣不成聲地祈求道:“哥哥,哥哥饒了麟兒,麟兒再不敢了,求哥哥給麟兒一次改過改過的機遇吧。”
是了,他們是父子,打斷骨頭尚連著筋,本身這無父無母夙來隻能惹兄長起火之人,又算的了甚麼呢?他的三哥,是他活著上獨一的親人,可這獨一,並不是相互的。
舊事猶曆曆。
寧福海等人站得遠些,不知天子何故俄然大怒,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
蘇子澈點頭道:“彆問了。”齊坎瞧見桌上放著一個白瓷小瓶,翻開一看,恰是蘇消腫祛瘀的外用良藥,遂道:“來,再上一遍藥,過會兒就不疼了。”蘇子澈知他憂心,點頭承諾了。
這陣仗,看來天子是要親身脫手了。蘇子澈反倒不似方纔嚴峻,他一貫是由天子管束,即便動手再狠,到底有兄弟交誼在,總好過肮臟內侍來對他脫手動腳。蘇子澈隻覺額角撞到之處痛苦不堪,他燒退不久,身子還是虛軟,望了一眼烏黑沉重的戒尺,內心驚駭不已。
宮娥撲滅四周燈火,將晚膳送至內殿,卻又原封未動地端了出來。蘇子澈傷在多處,躺臥皆疼,亦無胃口飲食。他望著殿內擺放著的一對雕工高深的白玉麒麟,麒麟傲岸凶悍的姿勢栩栩如生,跟他現在的狼狽恰成對比。
齊坎拿小銀匙挖出一塊藥膏放於掌心熔化,輕觸他臉頰,蘇子澈蹙眉偏過甚去。天子動手沉重,饒是蘇子澈規複得快,也留下了三道紅痕,印在白淨的皮膚上甚是觸目驚心。
“啪”地一聲,他疼得一抖,狐疑天子是否已用戒尺將他的皮肉都拍碎了。蘇子澈不敢遁藏懲罰,隻得哭叫著要求,天子卻肝火更盛,戒尺抽落愈發不留手勁,隻疼得他汗淚交換,恨不得以頭搶地。
“大皇子統統安好,殿下寬解。”
天子麵龐沉凝如烏雲密佈,似是山雨欲來之時風滿小樓。蘇子澈盜汗漸出,心機急轉想要勸得天子心生憐意,低垂的睫毛下星眸忽閃,無窮委曲湧上心頭:“麟兒非是成心欺瞞,可爹爹纔去,麟兒實在偶然讀書,三哥就當是諒解麟兒,饒了麟兒此次……”
“蘇子澈,先帝駕崩天下縞素,非獨你一人傷慟難過!”蘇子澈心中一緊,淚水幾欲滾落,天子從未這般喚過他,便是朝堂上問及他的觀點時也未曾,想到爹爹纔去不久,昨晚又徹夜高燒,今時本日,他何其狠心,要為課業之事懲罰本身?
“你既曉得,朕便冇罰虧了你。” 天子以戒尺輕點他腰側:“褲子褪了,趴好。”蘇子澈滿臉要求地看著天子,不待他開口,天子冷然笑道:“不肯意?還是你感覺朕就不該打你?”蘇子澈望著兄長諷刺的神采,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低聲道:“麟兒不敢。”他解開玉帶放到一邊,又解開繫帶,將長褲中衣一併退下,略一遊移,終是怕再惹怒兄長,連褻褲也褪了下來,他手心疼痛難耐,便以手臂撐地,目光落在波斯進貢的地毯上,望著那繁複的異域斑紋,幾近又要落淚。他看不到天子的容顏,隻聽獲得戒尺被人拿在手中揮動帶起的風聲,如同寒冬深夜,窗外未曾停歇的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