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傳聞本日之事便趕了過來,到底還是遲了。”齊坎疾步走出去,落足倒是無聲,一靠近便看到他猶然紅腫的臉頰,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究竟是甚麼事,竟惹得至尊這般起火?”艮坎離巽皆是天子做儲君時親身遴選出的良才,將他們放在親弟弟身邊做伴讀,天然是有培養他們為肱股之臣的意義,開初未曾重用,是但願他們在蘇子澈身邊做個諍臣,遇事能直言勸諫,無事也能日夕伴隨。厥後見弟弟生性固執高傲,又被先帝嬌慣得無所顧忌,實非旁人能夠勸動的性子,這才逐步起用艮坎離巽,經常委派他們辦些差事。
“啪”地一聲,他疼得一抖,狐疑天子是否已用戒尺將他的皮肉都拍碎了。蘇子澈不敢遁藏懲罰,隻得哭叫著要求,天子卻肝火更盛,戒尺抽落愈發不留手勁,隻疼得他汗淚交換,恨不得以頭搶地。
天子隻覺心底漫起一股酸澀中轉眼角,他將麟兒抱在懷裡,歎道:“麟兒,可不準再欺瞞三哥。”蘇子澈勾起嘴角,眼底俱是冷意,清楚捱打受傷的是本身,卻彷彿是天子受了委曲。他有力辯白,靠在兄長懷裡喘氣,很久才道:“痛……好痛!三哥抱麟兒去榻上,好不好?”
待傷處都塗過一層藥膏,蘇子澈額上已浮出一層薄汗,齊坎讓宮娥送來一盅人蔘雞湯,盛在白瓷碗中端到床前。蔘湯安神,傷處疼痛難以入眠時,蘇子澈都是喝一碗蔘湯助眠,可今次卻不知為何冇了胃口。
天子聞言眉心微蹙,攬著他的手臂緊了緊:“麟兒?”蘇子澈隻覺一股委曲直衝心頭,鼻翼微微翕動,終是嚥下淚水,不甘心腸開口:“麟兒都說了不敢,不是疼極了胡亂開口。”天子這才一笑,抱起他去了內殿。
大皇子蘇賢與他春秋附近,兩人又一貫交好,替寫窗課之事,還是蘇賢提出來的。二人一拍即合,這一替便替了很多年。先皇曾發覺此事,本欲奉告宗子讓他好生管束一下弟弟,行至崇文殿,恰見太子正在懲罰貪玩誤時的麟兒。他見小兒子手心高腫還被罰抄書,謄寫之時不斷地抹著眼淚,哭得梨花帶雨極其不幸,一時不忍,就將此事瞞了下來。本日若非天子發覺,此事怕是還將持續下去。
“蘇子澈,先帝駕崩天下縞素,非獨你一人傷慟難過!”蘇子澈心中一緊,淚水幾欲滾落,天子從未這般喚過他,便是朝堂上問及他的觀點時也未曾,想到爹爹纔去不久,昨晚又徹夜高燒,今時本日,他何其狠心,要為課業之事懲罰本身?
“你三歲那年,朕親身為你遴選了艮坎離巽四位伴讀,命人悉心教誨,但願他們能成為你的助力。自你六歲出閣讀書,至今已有九載。朕問你,這九年裡,你日夕讀書不輟,究竟是為了甚麼?”天子話音裡儘是悲愴,他未想到夙來寵嬖的小弟會欺瞞本身,若非本日查窗課,發明好久不進崇文殿讀書的麟兒竟分毫不差地完成了窗課,他至今仍不知這些窗課乃是彆人代筆。
長樂殿雖非主殿,但一應安排裝潢皆對比東宮,端的是都麗堂皇。天子坐在案前翻看蘇子澈的窗課,少年的筆跡是端麗風雅的小楷,字裡金生,行間玉潤,恰是為世人獎飾的秦王筆跡,可墨跡間的安閒淡定滲入紙張,全不似他表示出的鬱鬱寡歡,不由令天子心生迷惑。天子望望立在案邊的蘇子澈,見他一身月白錦綾缺胯長袍,更襯抱病中慘白,眉心一蹙道:“這窗課是你本身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