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深吸一口氣,緩緩直起上身,他驀地想起昨日從宮外返來時,跪在陛下腳步的景象,昨日與今時,多麼類似。他看著天子沉如寒潭的眼睛,吃力地想要從中找出幾分他所熟知的放縱,他能夠感遭到兄長自先帝去後便不再喜好他了,他隻是不信。天子驀地抬手,重重甩了他一記耳光,蘇子澈被打得身子一歪,額頭撞到結案角,頓時疼得兩眼發黑,待回過神駭怪地望著天子,像是被打懵了般,一時竟愣在了那邊。
“賢兒他……如何樣?”他到底是問出了口。
天子麵龐沉凝如烏雲密佈,似是山雨欲來之時風滿小樓。蘇子澈盜汗漸出,心機急轉想要勸得天子心生憐意,低垂的睫毛下星眸忽閃,無窮委曲湧上心頭:“麟兒非是成心欺瞞,可爹爹纔去,麟兒實在偶然讀書,三哥就當是諒解麟兒,饒了麟兒此次……”
天子常常經驗他以後總會冷淡他幾日,如果表情好時,還能許他待在長樂殿養養傷,如果表情不好,帶著傷也要去崇文殿讀書,窗課半點也不準落,不然就是另一頓懲罰。彼時蘇子澈尚能仰仗先帝嚴肅,受責之時盼著有人去給先帝報個信,讓本身少受些捶楚。他仍記取初度被兄長按在膝頭懲罰時,先帝聞訊焦心腸趕來,一把將捱了戒尺的他抱在懷裡,厲聲斥責太子的暴行,可下一句,卻在他耳畔低聲勸,說兄長打他是因為他做錯了事,而不是因為不愛他,讓他不要心生憤懣,要感念兄長的殷殷教誨之情,要敬愛兄長。蘇子澈滿心委曲,連看也不肯看兄長一眼,先帝讓他跟兄長認錯,貳內心不肯,卻見先帝垂垂冷下臉,哭鬨了好久,始終不見爹爹讓步,才抽泣著跟兄長認錯。
“啪”地一聲,他疼得一抖,狐疑天子是否已用戒尺將他的皮肉都拍碎了。蘇子澈不敢遁藏懲罰,隻得哭叫著要求,天子卻肝火更盛,戒尺抽落愈發不留手勁,隻疼得他汗淚交換,恨不得以頭搶地。
長樂殿雖非主殿,但一應安排裝潢皆對比東宮,端的是都麗堂皇。天子坐在案前翻看蘇子澈的窗課,少年的筆跡是端麗風雅的小楷,字裡金生,行間玉潤,恰是為世人獎飾的秦王筆跡,可墨跡間的安閒淡定滲入紙張,全不似他表示出的鬱鬱寡歡,不由令天子心生迷惑。天子望望立在案邊的蘇子澈,見他一身月白錦綾缺胯長袍,更襯抱病中慘白,眉心一蹙道:“這窗課是你本身寫的?”
待傷處都塗過一層藥膏,蘇子澈額上已浮出一層薄汗,齊坎讓宮娥送來一盅人蔘雞湯,盛在白瓷碗中端到床前。蔘湯安神,傷處疼痛難以入眠時,蘇子澈都是喝一碗蔘湯助眠,可今次卻不知為何冇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