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抬開端,見天子眼中的寵任一如往昔,涓滴不見這些天的蕭瑟疏離之意,頓時滿腹委曲難言,酸澀痛苦堵在喉頭咽不下去,隻得彆開眼道:“本就是麟兒的不是,如何敢記恨陛下。”
陸離在一旁沉默地看著,很久,俄然彆開了視野。正值春日,殿內殿外皆是一片花影婆娑,映著宮牆上的碧瓦琉璃,過眼之處無不明麗。隻是春花易謝,琉璃易碎,不知這長樂殿,可否許他此發展樂未央?
“尚未到卯時,殿下無妨再睡會兒。”齊坎見他神采忽轉黯然,也不知本身哪兒說錯了話,覺得他還是疼得睡不著,坐到榻邊輕聲道,“還疼得短長?要不要用些安神的藥?殿下再睡會兒吧,午間大皇子定會過來陪殿下。說不定陸離他們也會返來……”他怕蘇子澈捱打過後內心委曲難過,又擔憂他受傷以後夜裡發熱,便去求天子讓他留在宮裡住幾晚。撤除天子夤夜而來的那一會兒,他是半刻也未曾分開蘇子澈身邊。
他早該曉得三哥不會等閒諒解他,依著昨日的言辭,勢需求冷他一陣子,可現在爹爹已不在,三哥是他唯一的親人,蘇子澈是多麼盼望著三哥能多看他一眼。即使隻是多給他一絲半縷的體貼,多一句溫文軟語的垂問,他就足以感激涕零。可誰知,卻連這微薄的暖和,都隻是期望。他聞著枕中輕淺的安眠香,寂靜著望著床幄上的赤金蟠龍香薰球,失神了好久。
“三哥,我疼。”蘇子澈哽咽聲顫,燭光下模糊可見他的雙眸仍含了痛苦驚駭,委曲著向白日的執刑人乞憐。天子凝睇著他紅腫的眉眼,心底俄然生出了歉疚,感覺本身白日裡的措置甚是殘暴,一個是夙來偏疼的小弟,一個是沉穩慎重的宗子,清楚錯不在一人,他卻隻罰了一人。天子緊了緊抱著小弟的手臂,幾欲將他揉進懷裡,無聲地感喟。蘇子澈掙動之下碰動手心,疼得又是一顫,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天子親身扶起蘇子澈,道:“那就是怨朕對你不聞不問,明顯打疼了你,卻連句體貼都冇有?”蘇子澈被說中苦衷,刹時紅透了耳朵,低聲分辯道:“麟兒不敢。”
他聲音不大,卻足以近旁之人聽到,陸離素知他的性子,見慣不驚,隻是無法一笑。可這話聽在天子耳中卻不啻驚雷,那“冷宮”二字實在刺痛了他的雙耳,細看小弟描述,公然比之前幾日更加薄弱,亦不複當時意氣風發的姿勢,仿若被北風侵襲過的桃花,既不複灼灼之姿亦掩不住殘落的清臒,天子垂了垂眼眸,繼而微淺笑道:“麟兒但是怨朕冇來看你?”
蘇子澈不知的是,實在天子邇來每夜都會來長樂殿,他不放心受責後的小弟,又怕本身的體貼令他生出嬌縱,因此老是趁他睡熟以後悄悄前來,陪他待一會兒再回尚德殿歇息。
蘇子澈還是閉目側臥在榻上,一動未動,天子狐疑他未聽到,正要反覆一遍,卻見蘇子澈翻身向內,神采略帶哀傷地悶聲自語:“如何又夢到了他……”天子內心一痛,上前幾步坐到榻旁,握著小弟的手低聲喚他:“麟兒。”
蘇子澈尚未睡沉,世人龐大的腳步聲天然就驚擾了他,雖已是半夢半醒,麵上仍顯出不愉之色,嘟囔道:“這年初,連冷宮都不得清淨。”
蘇子澈的口是心非,天子俱都看在眼裡,含笑解釋道:“春闈將近,朕邇來隻顧著忙此事,的確是蕭瑟了麟兒。”說著伸手勾起蘇子澈的下巴,眼底似有波光流轉,溫軟無痕,“讓朕看看,但是,瘦了很多呢。”直到現在,蘇子澈這才曉得天子今次是特地來哄本身的,心底一喜,麵上立時烏雲儘去,眉眼盈盈地彎成一線:“麟兒承諾了陛下去招考,邇來為讀聖賢書而廢寢忘食,也算是為陛下消得人蕉萃,陛下可莫忘了承諾麟兒的事。”天子笑答:“天然曉得,朕若不得閒,就讓賢兒陪你去,總歸不會虧負了你。”蘇子澈驀地沉下了臉,嘴角微抿,聲音也隨之帶上了情感:“陛下本來不是這般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