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捶著胸口,喘氣道:“嚇煞人了,嚇煞人了!”
她正內心算計,那邊守中收了棍,狹長的雙眼看了過來,眼中尚殘存對陣時的狠厲,隻聽他喝道:“何為?”
人生老是如此,你傷痛之時,上天會給你加另一重傷痛,便似醃菜普通,鹽是要一層層撒上去的,逼乾了內裡的水分,方能經得起保藏。
廚房裡一屋藥味,張四孃親在那邊守著藥罐,非常經心的模樣。
老夫人神態委靡,半靠在榻上,那模樣,卻又顯衰老了些。
……
趙東樓約莫是忙裡偷閒迴應,聲音有些不穩:“閉嘴,死瘸子,有那日,隻怕是我來救你!”
“走吧,又有玉壺春喝!”白甲堪堪避過,蕭索的跟在趙東樓身後。
容娘一聽,心中便自酸了,待要開口安撫,老夫人卻擺了擺手。
張四娘也哄了幾次,倒是心不在此,做了模樣哄得一時,假裝無法,尋了個藉口歸去了。
昌明笑道:“這是臨安的名酒,你竟然嫌棄,真是粗人一個!”
容娘顧不得避諱,倉猝出聲。
小環瑟縮著往容娘身後躲了躲,容娘謹慎肝顫了顫,腦中急轉,呐呐答道:“婆婆,要你彆傷了人。”
老夫民氣中有些不穩,忙叫稻香取了養心丸吃了,又撫了撫胸口,方纔好過些。到得晚間,老夫人卻又病發,身子沉重,嘴裡苦澀。隻得請了郎中開方劑,又是一番繁忙。
“你也曉得,家中現在狀況,六郎伉儷是不能返來的,七郎要了局,如果得中一時也回不來。你娘身子也不好,便是我,這幾日一病,倒有些怕了,隻恐一口氣不來,兩眼一閉,便去了。”
外頭稻香來稟,說老夫人請她疇昔。
如此一來,容娘更加辛苦,竟是腳不沾地,席不暇暖。
容娘又要擔憂徐夫人,又要操心外頭屋子的事情,夜間也冇得安息,心神俱疲。
守中麵無神采,回身,回書房。
小環急道:“你是不知,打得極凶哩!小郡王……小郡王被大郎逼到牆角,那槍,幾乎刺到小郡王!如果毀了臉麵,可怎生是好?”
尚未到垂花門口,容娘便聽到了外頭的呼喝聲,棍棒揮動得呼呼響,時而砸在石頭上,或是磕碰到了哪處,收回刺耳的聲音。
孰料看得一回,容娘也不由得心驚膽戰。
趙東樓等了一時,不見他有後話,不由剮了他一眼,何如此人臉皮厚,又不睬不睬,天然無甚威懾力。
地上趙東樓也不焦急起來,他笑盈盈的看向容娘。甚是歡樂的模樣。
守中自張氏拜彆,更加往外馳驅,十天半月返來一趟,呆上兩天,重又外出。
趙東樓瞥了一眼,不著陳跡的問道:“你安知是小娘子的主張?”
已然遲了,以趙東樓的技藝,他本有機遇避開,那一刻他卻晃了神,反應遲了一步,被守中一棍擊中肩膀,身子一矮,跌坐在地上。
容娘一怔,繼而笑道:“無妨,這幾日哪日大哥不與白大哥陳大哥打幾架?”
酒入愁腸愁更愁,守中此人,夙來律己甚嚴,從不猖獗。現在一放開,心中百般情感上來,倒比彆人更易傷神。
但是家中卻過分寥寂,除了靖哥兒不時的鬨騰一陣,明白日的竟無甚聲響。
容娘呆了一呆,不再言語。
白甲歎了一口氣,幽幽道:“哪處黃土不埋人啊,如果埋在河那邊,也算歸家了。如果白甲剩得一條賤命,定幫兄弟拎罐骨灰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