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稻香帶了兩個婆子過來,搬來了繡花架並布匹之類,隻叫容娘好生做女紅,莫出房門。又把玉孃的一應物事搬走,說要玉娘去陪徐夫人。
李子安諾諾應著去了。
守禮麵龐緊繃,語氣生硬非常:“你便呆在嫂嫂處,再莫亂走。”話畢,守禮回身便走。
容娘心中一寒,艱钜的低下頭,打量了一回本身衣裙,剛纔一番翻滾,腰封有些疏鬆,裙襬上感染了些枯枝敗葉。中間小環抖抖索索,雙手緊緊攀住容娘胳膊。容娘側頭去看她,卻瞥到那頭李子文畏畏縮縮,濮巾傾斜,肩頭繫帶鬆開,軟軟垂在胸前。這一打量,容娘驀地明白那些郎君們眼中意味。她顫抖著伸手碰了碰守禮的後背,有力地喚了聲:“六哥……。”
“跟我來。”守禮先行往竹子方向而去。容娘緩緩回身,眼角餘光瞥見,守平守惟擋了世人視野,仲武兄弟在勸來賓回席。
容娘心中一震,慌慌的去尋守禮的眼睛。那雙眼,昔日和煦、溫和,綴滿點點星光;現在焦灼、痛苦,如暴雨到臨之前的黑夜,烏雲聚散,令人堵塞。容娘死死的揪緊裙裾,粉唇緊咬,內心的那份發急並冇有消逝,反而緩緩滿盈,鋪滿了全部心間。
聽到六郎,容孃的眼角跳了一跳,她心中漫無邊沿,卻清清楚楚的記得,已有旬日未曾見到六郎,六郎……!容孃的心底鈍鈍的痛,隻覺渾身冰冷,連心都要解凍,冇法轉動。
容娘一時怔住。
“咦,李兄不是要去淨手,怎的如此狼狽,莫非絆了一跤?我便說嘛,李兄好才情,就是性子暴躁了些!不如我來拉李兄一把!”趙東樓扒開人群,不急不緩踱近李子安。他懶懶的聲音昔日非常的討人嫌,本日在容娘耳朵聽來如同天籟,這廝瞎掰的本領不小!
張傳授眼中嫌棄非常,那群青年郎君們的目光似是不經意的掃過容娘,意味不明。
小環大驚,抽泣著便要去見老夫人,一個婆子便勸道:“安生些吧,老夫人犯病了哩,正吃著藥,郎君們都不敢驚擾。夫人身子也不好,不然你也不能在這裡了。好生奉侍容娘子,待過了這陣就好了。”
操心?哼,隻怕操過了心,是一心都撲到她身上了。老夫人隻覺心頭壓得緊實,出氣艱钜。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緩緩的嚥下去。
老夫人緊緊盯著容娘,卻不見容娘一絲動靜,她身形纖細,孤孤傲單的立在那邊,楚楚不幸。老夫民氣中有一絲絲不忍,然張夫人的話突然響起:“容娘是個好孩子,恰好出了這事。雖說是子安莽撞,然……。官人很擔憂哩,守禮春試期近,不讓他為這些事操心纔好。”
懶懶的過了一日,容娘畢竟辦理精力,穿針納線,隨便選了花腔,做起女紅來。小環見狀,心中悄悄的舒了一口氣,端茶送水,再不哭哭淒淒。
容娘嚇得腳步一頓,心頭狂跳,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守禮隻得愣住腳步,側過身子將容娘遮擋了。
容娘住的是徐夫人正房一側的小跨院,院門外時有人盤桓,偶然是守平,偶然是乳孃,冷靜無聲的是守禮。但門口有婆子扼守,竟是守得嚴嚴實實的,連蒼蠅都飛不出去。
容娘摟緊小環,將臉在小環的烏髮上蹭了蹭,心中一扯一扯的疼痛,緩緩道:“說不清的,嘴長在彆人身上。……熬過這陣就好了,何必再讓她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