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事一了,翌日世人出發回往汴京。
綠鶯一頓腳,朝馮元急喊道:“爺,縣太爺要投井!”
綠鶯立著的地兒剛好離蔡榮近些,豎耳一聽:“是下官有眼無珠識人不清,枉送無辜性命,下官有罪。是下官有眼無珠......下官有罪。”翻來覆去隻這一句。
呃,大人是問下官麼?可下官也不知啊,不過下官如何瞧如何覺著這蔡縣令似得了失心瘋普通......趙彥搔了搔後腦勺,朝馮元迷惑點頭。
嘿,竟能起了?趙彥忍不住腹誹,此人既是能起瞭如何不拜見我二人,跟冇瞧見似的隻顧栽栽愣愣往角門挪去,腿腳倒黴索,走幾步喘幾口氣,嘴裡也開開闔闔不知嘀咕些甚麼。
馮元邁過門檻,冷眼一掃,未見馮安,便問下人:“少爺呢?可喚他了?”
馮元表示她給自個兒捏捏脖頸,昨兒在縣衙歇的,常日用的木枕,蔡家那高愣愣的瓷枕忒讓人吃不消。
“你祖父往角門去,角門可有甚麼人在等他?”
待下人回稟已可入膳,她忍著氣跟在身後隨他去了膳廳。
“老爺啊――”
他這話一落地,彷彿那陰雨天一下子變作了豔陽,蔡家人喜極而泣,直覺著似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個個伸手拭著虛汗。
縣令太太領著後代家眷下人趕來跪在蔡榮身邊,一家人捧首痛哭起來,哀哀聲不斷於耳。
本來是那蔡縣令,披頭披髮隻著寢衣正倚在門框上。
馮元聞言,一個健步上前抓住蔡榮,瞧他兀自迷迷瞪瞪,便叱嗬一嗓子:“蔡榮!”
“既不是整壽,便在庫房裡挑件罷,你自個兒決計便是。”馮元回道,想到一事,又叮嚀她:“前兒得的老楊參,也在庫房裡,那日莫忘了帶去給老夫人。”
蔡縣令一顫抖回過神來,跪地朝他磕了幾個響頭,慘笑起來:“大人方纔的措置下官均已瞧見,大恩大德也隻能來世當牛做馬酬謝了。下官曉得是要進京受審的,犯了這麼大的罪想必免不了一死。下官也確切罪該萬死,可實在對上饒不捨,死了靈魂也要留在故鄉保佑子孫和縣民啊,求大人成全......”
待馮元落座後,她卻不坐,也不讓丫環插手,自個兒親身為他布起菜來。邊替他夾著菜,邊搭著幾句“這魚新奇著呢,老爺謹慎魚刺”、“這梅乾也是才晾完的,味兒正”如此。不過彷彿因著極少服侍人,慌亂得很,夾的豆腐,落碟時是碎的,取塊兒魚,上頭還插著好幾根大刺。
如此愛民如子之人竟要不得善終,綠鶯瞧他們一家子麵色淒惶,連那懂事的煥兒也哭得一抽一抽,她不免內心亦跟著難受。
小兒點頭。
馮佟氏腿僵肩酸,瞧他都快用完了,心急如焚。她眼一閉心一橫,胳膊肘往中間一拐,袖子帶倒了馮元麵前的茶盞。
長路漫漫,圍走在車外的兵士勞累之餘卻有些擔憂,瞧瞧,這馬車經了幾日馳驅,合該放幾條橫梁加固了,哎呀呀,一顛兒一顛兒地可莫要散了架子呦......
想起甚麼,她又問道:“那你方纔喊的但是‘祖父莫去’?為何要喊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