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維琳的腳步越來越快,寶蓮跟在一旁,怕她摔著,謹慎翼翼扶著,冇有問啟事。
她思念父親,常常想到父親因她而亡,悲從中來。
父親楚倫煜為翰林院從五品侍讀學士,此時未過秋分,翰林院申正散值。
要快些,再快些……
旁的來由都說不得,本相更是隻能咽在肚子裡,隻能這般答覆。
當時候,楚維琳想著,隻要有父親、有弟弟,她必然要好好過下去。
而現在,父親活著,她能見到活生生的父親,而不是每日對著字帖回想父親掌心的溫度。
何氏進了屋,手上捏著個信封:“老太太,維琇寫了信返來。”
楚倫煜緊緊抱著楚維琳和楚維琮,不敢讓他們看江氏最後一眼。
“歇午覺時夢見了母親,實在馳念,這才哭了。”
楚維琳正想著事,被外頭一喚回過了神,放下書冊抬起了頭。
楚倫煜故意替女兒解釋,可一來他也不清楚啟事,二來章老太太不喜好問話時有人插嘴,隻能作罷。
她終究又能具有父親了,不肯再落空,不能再落空。
何氏留意到楚維琳的紅眼睛,體貼道:“維琳這是如何了?”
章老太太小口抿著茶,冷聲道:“如何在門口就哭了起來?”
不過,當著楚倫煜的麵,章老太太不會因江氏而嘉獎楚維琳,卻也冇有難堪她。
從清暉苑到頤順堂,從穿堂過,約莫是一刻鐘的工夫。
馬車翻下了山路,去上香的三房六太太江氏、二房四太太孫氏以及孫氏的嫡女、八歲的九女人楚維瑂死亡。
楚維琳聽得懂章老太太的話,老太太是怪她亂了端方,半大不小的年紀還這般與父親撒嬌,又不曉得避開些人,冇個女人家該有的得體模樣。
“剛過了申正一刻。”
過了玉輪門,再走一段穿堂,便是頤順堂外頭。
楚維琳拐過牆角,抬眼一個男人身影正要入頤順堂,她鼻子一酸,眼眶發紅,吃緊喚了一聲:“父親!”
那段日子,楚維琳一向呆呆的,楚維琮展開眼睛就叫“娘”,楚倫煜不捨得他們再受一丁點委曲,頂著章老太太的壓力不承諾續絃。
楚維琳下了榻子,道:“我去趟頤順堂。”
章老太太心中歎了口氣,見楚維琳哭得一雙眼睛通紅,嗓子也啞了,不由生些垂憐之心。她雖不喜江氏,也不對勁楚倫煜的抗爭,但楚維琳畢竟是江氏親生女,思念母親的這份情意,章老太太是很認同的。
冇有對屍身的驚駭,隻是悲傷哀思,那麼好的母親,冇有了……
楚維琳大著膽量,從裂縫處偷偷望出去,見母親一身血汙,她怔怔立在了原地。
單是回想,就已喘不過氣來,那一幕幕仿若昨日,痛入骨髓。
章老太太抬眸,表示冬青接過來,她眼神不好,便把信給了楚維琳:“念念,你大姐說了些甚麼。”
父子三人捧首痛哭了一場,楚倫煜哭到了最後,一遍遍道:“還好你們冇有跟著上山,還好冇有去……”
恰好她另有楚維琮不能捨棄,為了楚維琮,她隻能聽了楚倫歆的勸,一身喜服上轎。
楚維琳吸了吸鼻子,寶蓮掏了帕子替她略擦了擦,跟著楚倫煜進了章老太太屋子。
江氏過世那年,楚維琳十歲。
在看到楚倫煜的冰冷屍體的時候,楚維琳從竹籮裡握了一把剪刀要去和那些人冒死,再不濟也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那填房誰愛做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