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見我感喟，不由笑道：“女人有苦衷？”

日光幢幢，宮苑寂寂，樹影移窗，杳無人聲。我走到西配殿的門口，正要揚聲，忽聽內裡有人低聲道：“纔剛聽濟慈宮的宜修說，早膳後陛下去太後宮裡存候，太後勸他暫放親征之念。剛巧皇後也去了，便一道勸著。陛下不好惱太後，便將皇後怒斥了兩句。皇後自發委曲，在太後宮裡哭到午膳時分才走。”

我笑道：“恰是。”

杜衡道：“防人之心不成無。這位朱大人殿上應對特彆，連孔夫子都敢誹議。且暗裡瞧著卻有些陰沉，小小年紀，斂情若此，絕非等閒。她如果奉侍公主倒也罷了。可她奉侍的是嫡子，我們卻不能未幾留意了。”

我又問道：“現在二皇子也不消吃奶了，還留著乳母做甚麼？”

因益園的西門封閉，隻得從西南角門繞行。出門便是西一街，遠遠隻見那青色背影向右一轉，往西去了。右首便是永和宮東牆，抬頭見牆內兩株銀杏樹矗立入天，銀杏葉翠綠欲滴，葉底藏著淡綠花穗。我不由讚歎，“錦素宮裡這兩株銀杏長得倒好，如何長寧宮就冇有這麼高大的植株？”

不一時，惠仙捧了幾方繡花錦帕過來。皇後笑道：“這些是文繡坊的新奇花腔，明天賦送出去，就賜給你用。”芳馨接過錦帕，我忙謝恩。

錦素笑道：“姐姐談笑。姐姐的長寧宮和我的永和宮規製不異，陳列用度也是普通。”

芳馨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問道：“於女人就住在永和宮裡，女人要去看看她麼？”

徐嘉秬笑道：“傳聞是丟了幾冊要緊的藏書，是以重新盤點書目。我在內裡看著，內裡已亂成一團。依我看，得選個明白人去文瀾閣校書纔是，冇讀過書的，如何能打理好書呢？”

從守坤宮出來，紅葉捧著帕子跟在我身後。隻見最上一方胭脂色錦帕上繡著幾朵銀色六棱雪花，以纏枝環抱，甚是清爽敬愛。上麵幾方帕子，俱以五色絲線滾邊。芳馨笑道：“皇後很喜好女人，女人能夠放心了。”

芳馨正色道：“宮裡人多，是非也多。女人奉侍皇子，萬不成有一絲懶惰。這般悲觀喪意的話，不成再說。”

芳馨道：“本來有些來源，怨不得高傲。”

我點點頭：“那便去瞧瞧。”說罷叮嚀紅葉等待在宮外，隻帶芳馨走進永和宮。

錦素欣喜道：“姐姐不必悲傷，女眷進宮本就不難。何況長公主經常進宮，還怕老夫人不能跟著出去麼？”

我不由鬆了一口氣：“皇後孃娘馴良可親。”

我不由欣然。身處高位的，得不到真情，淡然高遠的，撇不清糾葛。

錦素黯然道：“女兒本來隻想酬謝貴妃的恩德，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現在看來，倒不如不來選這個女官。”

芳馨笑道：“那有甚麼？不過順道看望，在不在，說句話便出來了。這會兒剛用過午膳，想必冇甚麼事。”

嫡妻無寵，庶子居長，禦駕北征，儲位虛懸。高曜身為嫡子，本當生為塚嗣，但是就連禦駕親征如許的好機會，都不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我身為侍讀，與他運氣相連。待小樹合圍，又不知是多麼景象了。念此不覺傷感：“待長成喬木，也不知我還在不在這宮裡了……”

我見她和丫頭兩手空空，不覺奇道：“大人從文瀾閣過來，竟冇挑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