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那是營建坊下不知哪庫的主管,專管內廷各項補葺事件。”
芳馨見我感喟,不由笑道:“女人有苦衷?”
徐嘉秬道:“我也正要回宮,此去同路,不知可否賞光同業?也可相互解悶。”
芳馨道:“奴婢疇昔並不在各宮奉侍,二皇子的乳母是甚麼身份倒不清楚。”
錦素卻不覺得然:“二殿下是嫡子,該當作太子。我與玉機姐姐,有甚麼可爭?又有甚麼可留意的?”
我笑道:“姐姐是愛書之人。幸而我在永和宮擔擱了,不然也得撲個空。”
因益園的西門封閉,隻得從西南角門繞行。出門便是西一街,遠遠隻見那青色背影向右一轉,往西去了。右首便是永和宮東牆,抬頭見牆內兩株銀杏樹矗立入天,銀杏葉翠綠欲滴,葉底藏著淡綠花穗。我不由讚歎,“錦素宮裡這兩株銀杏長得倒好,如何長寧宮就冇有這麼高大的植株?”
我悄悄啜著茶,會心一笑。
綠萼見我返來,忙奉侍我換衣,一麵捧了一盞碧螺春放在書桌上:“這是今春貢的新茶,女人嚐嚐。”我飲了一口,公然滿口暗香。隻聽她又道,“有一件事情,要討女人的示下。”
自與徐嘉秬在陂澤殿中辯過,相互未交一語。連封官那日,都未曾道賀。我不知她與我同業有何企圖,是以一言不發,隻等她先說。
錦素欣喜道:“姐姐不必悲傷,女眷進宮本就不難。何況長公主經常進宮,還怕老夫人不能跟著出去麼?”
芳馨正色道:“宮裡人多,是非也多。女人奉侍皇子,萬不成有一絲懶惰。這般悲觀喪意的話,不成再說。”
徐嘉秬笑道:“傳聞是丟了幾冊要緊的藏書,是以重新盤點書目。我在內裡看著,內裡已亂成一團。依我看,得選個明白人去文瀾閣校書纔是,冇讀過書的,如何能打理好書呢?”
內殿腳步細碎,錦素與杜衡一道迎了出來。錦素綠衣青裙,仍戴著我贈與她的黑檀長簪。杜衡見了我,神采微變。
我一笑,忙往地上啐了兩口:“我不過說句玩話,姑姑何必當真?”
我俄然省起:“剛纔皇後與周貴妃彷彿一句話也冇說過。”
我笑道:“mm的屋子公然是闊朗大氣,比我的屋子強多了。”
不想她追上來是要與我會商孔夫子,我甚是驚奇。想起啟春說她好與人實際,果不其然。隻聽她接著說道:“冉有為魯季氏將兵,與齊戰於郎,克之。季康子問冉有道:‘子之於軍旅,學之乎?性之乎?’冉有道:‘學之於孔子。’[18]可見孔夫子於兵法並非不通,不然怎能教誨出冉有如許的將才?夫子並非不知治國也要刑法和兵事,隻是貳心中的大同之邦,是民皆賢德,講信修好,於刑法軍事,等候或可不消,或可罕用。大人說是麼?”
徐嘉秬道:“那日殿上論辯,mm典辭氣度,不如大人遠矣。想與大人一樣讀《論語》,見地卻遠遠不如,當真忸捏。”
我見她和丫頭兩手空空,不覺奇道:“大人從文瀾閣過來,竟冇挑幾本書?”
芳馨張望半晌:“奴婢看得不真,倒有些像東宮的徐大人。”
徐嘉秬笑道:“大人過謙。我歸去細心機惟,感覺大人的話並非全無事理,隻是對孔夫子未免刻薄公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