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一驚，俄然捏住高曜的雙肩：“那會兒父皇剛下早朝，你陸娘娘怎會在儀元殿？”

想起高曜聽故事的當真神情，加上芳馨死力欣喜，心中頓時豁然。“姑姑言之有理，該如何行事，我心中稀有。”

徐嘉秬道：“剛巧mm會些山川，如蒙不棄，今後正可參議。”

“知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20]，麵前的母慈子孝，何嘗不是熙平長公主為我安排的“時”與“理”？

我本想勸高曜留在長寧宮午歇，轉念一想，是午歇還是玩耍，彷彿並不是我當理睬之事。因而隨口道：“益園風大，殿下若去得久，還請嬤嬤多帶件衣裳纔好。”

我見她麵色凝重，又叫芸兒叩首，心中已猜著了幾分：“嬤嬤有甚麼難處且說來聽聽，或許玉機可略效綿力。”說罷又命芸兒起家，芸兒不得李氏之命，還是跪著。

禮畢，皇後笑道：“你來得倒早。”說罷表示我坐在她劈麵的青石條上。

綠萼又看芳馨，芳馨緩緩點頭。綠萼道：“這王嬤嬤也太大膽了，莫非不曉得女人是女巡麼？依奴婢說，姑姑該回稟皇後，治她個不敬之罪。”

回到長寧宮，我親身送高曜回啟祥殿。正殿擺著寶座香亭，西麵的書房與正殿並未隔斷。書房中一張紅檀長案，早已鋪好了繪了格子的白紙。靠北的供案上擺著一架孔賢人與七十二弟子賞樂的翡翠浮雕屏和一雙青白瓷盤螭淨瓶。牆上掛著一幅《三友圖》，光彩清冷酷雅，筆觸溫潤含蓄，更顯三友於凜冽寒意中的寬宏氣度。擺佈詩曰：高言唱令德，識曲聽真意。書架上擺了好些貴重器皿和幾卷竹冊，很有古意。東麵乃是臥房，隔扇一開一合之間，一縷似玫瑰又似薄荷的暗香倏然鑽出。

李氏道：“殿下再大些，身邊便隻能留一個乳母了。奴婢常日裡不得殿下歡心，想是不能留在宮中了。”

皇後愛紫，高曜便點了紫牡丹的故事聽。雖說厭倦了孝子傳說，但是聽罷姚黃魏紫的來源，還是不忘折花討母親歡樂。小小年紀，也不知他是故意還是偶然。

我笑道：“閒來無事愛畫幾筆美人。技藝荒廢，塗鴉罷了。mm呢？”

我點了點頭，隻得與芳馨、白等退出啟祥殿。回到靈脩殿，綠萼奉上茶來，見紅葉行動帶氣，不由笑道：“不是迎二殿下回宮麼，這是如何了？”

紅葉道：“算回無用，總能收斂些，不然長日累月地和她住著，白受很多閒氣。”

我轉頭笑斥：“又胡說了！”正笑著，綠萼出去道：“女人，李嬤嬤帶著芸兒女人來了。”

我心中暗笑，說故事給小孩子聽，恰是我疇昔在長公主府日日都做的事情，這孩子比柔桑還要小兩歲，隻把疇昔說給柔桑的故事再說一次，一點不操心神。“殿下放心，臣女這裡有的是故事。”

高曜道：“兒臣已經好久不見父皇了。”

我笑道：“殿下要聽甚麼故事？”

滿園牡丹乘風搖擺，似欲將淡薄的春光自絕頂挽回少量。皇後澀然一笑：“父皇忙於國事，甚少閒暇。皇兒若想見父皇，就多去存候。”

我淡淡道：“留又如何，不留又如何？”

高曜身子一顫，痛得蹙起雙眉，本能地擺脫了肩膀：“兒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