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妃道:“你也太急了些,即便你本日說給我,明日也安排不下。何況你明日還要去看婉妃姐姐,倉促忙忙,倒勞累。不如三今後,如何?”
我笑道:“佳耦一體,尚且要相敬如賓,況是姐妹。”
我忽而想起一事,斂容道:“姐姐,這話隻可在粲英宮說,千萬不能傳出去。”
杜若一怔,介麵道:“可不是麼?前兩日還鄙人雪,這會兒都起南風了。公然是春季來了。”
我淡淡道:“不是我危言聳聽,現成的人和事在那邊擺著呢。”
玉樞道:“約莫是杖斃了。”
綠萼笑道:“奴婢就說女人偏疼得很。女人如何不把芳馨姑姑嫁出去?單要嫁奴婢?是因為芳馨姑姑太老了生不了小孩麼?”
我忙屈膝施禮,淺笑道:“謹遵穎妃娘娘旨意。”
我笑道:“所謂相敬如賓,便是心中稀有,麵子都雅。若將話說得太實,不但不快,連迴轉的餘地都冇有了。”
玉樞垂首道:“那陣子我每天求見,他隻是不見,我還覺得他再不睬我了。”又在我耳邊悄聲道,“昨夜是自皇後孃娘崩後,他第一次召幸妃嬪。”說罷也不敢看我,提起裙子踮起腳往前麵跑了。
玉樞見我呆看,便笑道:“每天梳頭的時候那麼長,在屋子裡得悶死。我倆在家裡的時候,也常在院子裡梳頭的,還記得麼?”
我屈膝道:“娘娘就饒了微臣這一回吧。”
玉樞吐了吐舌尖:“幸而我冇有奉告過他。”說著又有些後怕,“他真的如許短長?我從冇見過他和誰發過脾氣。”
我點頭道:“何必再等?明日就去。”
玉樞眉心一跳:“不過是小時候的趣事,剛巧罷了。為何不能說?”
我想了想道:“比如骨頭固然斷了,但皮肉還在,保養一段光陰,說不定可規複古觀。但若連皮肉都斷了,還如何接得歸去呢?尖牙利齒最是傷人,頹廢無助的言語亦能消磨人的誌氣和相互的交誼。來日你嫁了,可要多多留意纔是。”
玉樞笑道:“你現在也更加地懶了,叫你動一脫手比登天還難。”
多年的恩仇在我心中雖已淡到茫然,卻從未消泯。我雖不會陷於仇恨,卻也從未想疇昔諒解誰。仇恨會矇蔽雙眼,令人看不清火線的路途。無端諒解更是心頭的匕首和毒藥,讓人落空前行的動力。或許玉樞冇有經曆過刻骨噬心的仇恨,即便皇後曾令她鎮靜失措,又在高晅身邊安插耳目,她還是能等閒地諒解她、憐憫她,就像諒解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她老是如許不忍心,不肯與任何報酬敵。
玉樞道:“皇後對我有曲解纔會那樣問我,何況她也冇有把我如何。人都去了,還提這些昔日恩仇做甚麼?”她側身摘了一片葉子比在腕間,憮然道,“我隻是不幸兩位公主罷了。”
玉樞雙頰微紅,轉頭斥道:“多嘴。”又挽起我的小臂道,“彆聽小蓮兒胡說。到前麵來給我梳頭。”
因而我便和穎妃絮絮說些我在宮外的趣事,她拭去淚痕,怡但是笑。直到章華宮的宮女內監們尋到漱玉齋,穎妃才起家告彆。當光陰已西斜,血紅的太陽緩緩沉下宮牆,倉促無窮。臨彆時,穎妃道:“你若歇夠了,還是要去景靈宮拜祭皇後的。到時候遣小我來奉告我一聲,我好安排你出宮。”
玉樞歎道:“也是。自從皇後開罪,宮裡流言四起。說皇後不但害死了皇太子和義陽、青陽兩位公主,還扳連了本身的親生女兒平陽公主。宮裡的妃嬪女禦,死的死,廢的廢,走的走,都是皇後在背後肇事。另有,聽聞當年有一個女禦有孕,皇後也不管她有罪冇罪,就命令杖死了。另有一名靜嬪,在掖庭屬待審,不知怎的便失了孩子,都說是皇後暗中使壞。如此各種,也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