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道:“奴婢將東西和銀兩都交給她父母了,他們讓奴婢代謝女人的恩情。又說紅葉無福,好輕易選進宮跟了女人,卻……”說著拿帕子拭淚。
天子撫掌笑道:“好!一字不差。現在有一件事情,朕正思得一甘羅。”
正聚頭批評嘉秬的畫像,忽見芳馨站在門口向裡張望。我道聲失陪,攜了芳馨的手遠遠走開。
我更是好笑:“你可曉得甘羅是誰麼?”
綠萼道:“如果世上的男人都和這隻雄天鵝一樣,平生隻娶一名夫人,這人間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傷女子了。這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趕緊下拜恭送天子。天子走出幾步,李演在旁掩口輕笑:“益園有花,另有女甘羅,陛下當常來逛逛纔是。”天子嘿的一聲,拂了李演一袖子冷風,疾步而去。
小池波光粼粼,九曲長橋如帶不斷。南牆下是一道遊廊,通向花圃西南角和東南角的月門,牆後便是守坤宮的後花圃。湖心的蘆葦灘上,雌天鵝伏在板屋當中,雄天鵝引頸踱步。
我歎道:“何來神機奇謀?我借熙平長公主之口將王氏熱誠貴妃一事宣諸於朝,本覺得聖上迫於時論,會下旨趕走王氏。誰知這事竟落到了我的頭上。”
我頓時笑了出來。綠萼頓時紅了臉道:“是奴婢說錯了麼?”
錦素道:“都加上印吧。”說罷命小丫頭回永和宮和遇喬宮取印。
天子將書遞還給我:“朱女巡縱論天下,倒像個女甘羅。”
天子合上書:“朕聽聞你殿上應對,說的是禮樂之不能,刑法之當行,可見你愛好刑名術法之學,怎的本日又說黃老?”
我淺笑道:“天鵝是恩愛忠貞的鳥兒,雌雄天鵝結成畢生的朋友,永穩放心。”
“這是《詩》中的《伐鼓》一篇,滿滿都是征夫之苦。‘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句,便說的是兵士之間同生共死的交誼,可不是佳耦白頭到老的意義。”
錦素道:“真可惜。”說罷幫我將顏料一一拿出。
我心中一凜:“臣女講錯。”
天子一怔,隨即笑道:“這話朕從未聽過,倒有些新意。那你再說說,秦為何覆亡?”
綠萼道:“女人的學問如許好,連陛下都說女人是女甘羅,天然要狀元才氣配得上。”
我搖了點頭,曼聲吟道:“伐鼓其鏜,主動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38]
綠萼笑道:“這天鵝好似人一樣,也是男主外,女主內。”
綠萼低頭道:“奴婢無知,還請女人指教。”
錦素笑道:“姐姐畫了周貴妃,可也畫了皇後與陸貴妃麼?”說著又向櫃中瞧了瞧,見是空的,又道,“姐姐但是收在彆處了,彆藏私,賞我和易珠mm看看吧。”
天子笑道:“安知你不如甘羅?”頓了一頓,又道,“你可知甘羅有何軼事?”
我歎道:“我們的命途,都係在二殿下的出息上,我毫不答應王氏如許的人在二殿下身邊。你們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