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雲撫掌笑道:“二姐好記性。世子去蘭州,就是尋李元忠喝酒去了。那二姐可曉得李元忠這小我最愛甚麼?”
我晃一晃酒杯:“聽你的口氣,你很不喜好昌平郡王?”
我哼了一聲,嘲笑道:“‘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讓,敗不相救。先者見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奔,後者不救,則無繼矣。’[35]”
朱雲舉杯道:“二姐料事如神。”
朱雲道:“劉女史嫁給了一名秘書省的年青的校書郎。”
朱雲奇道:“姐姐日日在宮裡坐著,莫非聽過這歌?”
我感喟道:“蘭州的城防隧道竟然交給西夏的戰俘?罷了,他們老是要死的。”說著細心聆聽樓下的歌聲,含一絲造作的感慨道,“後宮尚且有陽成昭信如許的酷虐的女人,何況疆場?上了疆場,就要有必死的決計。做了戰俘,就要有苟活的麻痹——就像他們一樣。”說著用團扇的竹柄往窗外來往不息的人流一指,“對那些西夏戰俘來講,早些死或許是最好的擺脫。”
朱雲笑道:“二姐賢明。不過海盜們逃去了海上,鐵索也攔不住,要追也難。”
朱雲道:“不錯。”
我淡淡道:“更切當地說,是‘賊既無城柵,唯以寇抄為資,取之在速,不在眾也’[34]。”
朱雲笑道:“二姐心胸天下,卻不得不在宮裡和妃嬪膠葛不清,當真無趣。”我笑而不語,隻搖一搖摺扇,揚眉凝睇。朱雲悄悄咳嗽一聲,忙又道,“海盜來如電去如風,餘姚縣和慈溪縣都被打得措手不及,慌鎮靜張地閉城拒敵。不幸城外村邑的百姓被他們燒殺劫掠,死傷不計其數。”
高曜小試牛刀,竟然大獲全勝,我又欣喜又高傲,不由痛飲一杯。忽覺四周驀地一靜,有一個輕柔委宛、細若遊絲的女子聲音在樓下唱道:“鬻海之民何所營?婦無蠶織夫無耕。衣食之源太寥落,牢盆鬻就汝輸征。年年春夏潮盈浦,潮退刮泥成島嶼……”[37]
朱雲緩緩斟了一杯酒:“二姐急甚麼?昌平王爺都不睬會。”
朱雲讚歎:“百姓上表竟然如許慢?怨不得這麼大的事情,二姐卻還不曉得。”
朱雲又聽了兩句:“彷彿是……亭戶?”
朱雲歎道:“約莫恰是如此,以是李大人隻當作看不見。”
朱雲道:“本來世子和裘玉郎在西北度量軍田,裘玉郎現下還在西北,可托王世子昨日已經回京了。”
朱雲懶懶地擺一擺手:“罷罷,如此看來,我還是晚兩年再去上任好了。二姐曉得麼?朝入耳聞弘陽郡王建功的事,都不開口地誇二姐呢。再加上這一次二姐向慧貴嬪開銃的事……”
我嗯了一聲,無不擔憂道:“鄉兵常日務農,練習甚少,如何抵抗這些海盜?何況小小一個慈溪縣,又能有多少兵馬?”
我點頭道:“這是官方新製的《鬻海歌》。”
我一怔:“西北?”
朱雲笑道:“二姐連這也想不到?弘陽郡王自八歲就有多智之名,那之前不是二姐做他的侍讀麼?厥後雖換了劉女史,不太小弟曉得,究竟是二姐的功績多。”
我冷哼一聲:“我為何要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