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遊移半晌，含一絲歉意道：“既然玉機不反對――惠仙，你便去長寧宮一趟，將櫃中的畫取來一觀。隻許取畫，彆處就不必看了。”

皇後向王氏道：“你果然認清了麼？”

正冷靜思惟，忽聽長寧宮外一陣短促的叩門聲，有人開了門，來人向靈脩殿而來。我表示綠萼去開門，順手將紙條在燭焰上燒燬。隻聽外間商公公的聲音道：“皇後召見朱大人，有要事相商。”

王氏向高曜道：“既然皇兄準殿下去推，殿下便去推。彆說一下，十下也行。”說罷進步了聲音道，“歸正也推不倒！”

惠仙上前將畫像展開，笑盈盈道：“娘娘請看，這畫上是誰？”

綠萼會心，倉猝為我換上。我又表示她拿出我進宮那日所戴的紫晶墜裾。她蹲下身子，將紫晶滴子一一掛在襯裙上。不待我叮嚀，又取出那隻已經修好的玫瑰金環，為我束在髮髻上。我將妝台上的隱翠香囊交給她道：“這囊中是外間櫃門的鑰匙，你戴上。”

我俄然想起昨日熬夜作畫的事情來。本來芸兒要寫的字是：王，畫像。她還冇學過“像”字，是以隻用“向”字代替。這個“王”字，天然說的是乳母王氏。莫非是王氏看到了周貴妃的畫像，本日向皇後告密？記得昨日錦素與我賞畫之時，殿門是一向敞開的。雖有丫頭守著，焉知她不會在天井中瞥見？又或者……我心中一凜，不敢再往下想。因而問外間的商公公：“叨教公公，這會兒另有誰在椒房殿？”

綠萼扁起嘴：“還能是甚麼，天然是王嬤嬤攔著不讓殿下來。”

兩個孩子瞋目相向，目睹就要大吵起來。乳母溫氏俄然扳太高顯的身子，肅容道：“修武應先修德，殿下莫非健忘貴妃的教誨了麼？修武有四戒，第四戒是甚麼？”

綠萼和小西忙出去替我穿上一件練色梨斑紋長衣，倉促梳好頭髮。綠萼輕聲道：“都這麼晚了，也不知皇後叫女人去做甚麼？奴婢總感覺不是功德。”

我款款上前，施禮如儀。皇後見我一身裝束，頓時眸中一亮，口唇一動，似要讚美兩句，終是嚥下。

綠萼蹙眉半晌，方問道：“奴婢記得於大人向女人抱怨，說溫嬤嬤很不好對付。如何本日瞧著，這位溫嬤嬤竟一點不消於大人操心，於大人樂得讓她教誨大殿下。莫非她們二人和好了？”

我笑道：“隻是穿戴綠衣罷了，怎見得是周貴妃？”又向上道，“回娘娘，臣女所繪，乃是臣女的孿生姐姐玉樞。王嬤嬤從未看過臣女的畫，想必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是以錯認成周貴妃，也未可知。”

不待我辯白，王氏忙道：“可不是麼？朱大人恐怕大殿下受了傷，就彷彿她不是奉侍我們二殿下的，倒比奉侍大殿下的於大人更經心！”殷紅雙唇如長蟲蠕蠕，幾顆淡黃牙齒似半吞的沙粒。

回到靈脩殿，已是亥初時分。洗漱過後，我便倚在床上隨便看兩眼書。綠萼關了門，陪侍在外間。夜風初起，窗上燈影幢幢。帳中喧鬨，卷帙落筆如花。忽聽有人開了門，接著帳幕被悄悄翻開，綠萼探頭責怪道：“就曉得女人在帳中點燈，就算不怕熬壞了眼睛，就不怕睡著了燒起來麼？”說罷不由分辯奪了我的書，拿走我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