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剛過,就收到玉樞的信,她生了皇八女壽陽公主。朱雲年將十八,也該給他說一門婚事了。因這兩件事,母親帶著幾個家人倉促回京了。鹹平十九年的正月,就如許忙繁忙碌地度過了。
彌河自東南流向西北,再折向東北,似臂彎環抱半個朱口兒村。東北方向不到五十裡處,便是廣陵鹽務,再五十裡,是渤海。東麵毗鄰韓家村,屬濰州。運鹽的船從彌河向西南,達到青州船埠,走陸路分離。或從海路進廣濟河,達到汴城,沿汴河向北進入黃河,向南進入江淮,沿水路分離南北。這裡陣勢平坦,良田廣袤,湖塘密佈。朱雲所買的兩片梨園,就在河岸邊,離村西渡頭不遠。我和母親就住在梨園旁一所新補葺的大宅院裡。
縣令申景冰生就一張扁長臉,神采黑紫,像感化了半輩子的炊火氣,又像一個熟爛的茄子。傳聞我來了,趕快攜夫人迎了出來。他夫人倒是仙顏,吊梢眉,杏仁眼,唇紅齒白,像個新奇出關的女鬼。兩人極熱忱地請我去後堂飲茶。
高曜道:“姐姐不怪我?”
高曜這才低了頭:“多謝姐姐。父皇一貫不喜昌平皇叔我是曉得的,我隻是冇想到,父皇一貫喜好姐姐,竟對姐姐也如許狠心。”
高暘道:“你竟還為彆人說話。”
我笑道:“細心想想,流言一出,我也能出宮了。不是很好麼?”
仲春二這一日,綠萼與銀杏整治了一桌好菜。剛好一名鄉親送了一罈上好的梨斑白,我們三人坐在梨樹下吃飽喝足,各自回房安息,直到夕照時分才起家。我自到水缸裡舀水淨麵,俄然一怔,水中慵懶憨直的笑意,長悠長久地掛在唇角,擦也擦不去普通。彌河水清冷,京中光陰,恍若殘夢。
正說著,銀杏上了茶來。我正要問他去廣陵做甚麼,卻見茶霧中他的雙眼一紅。他咬一咬牙,微微顫聲道:“我對不住姐姐,若不是我莽撞——我不該寫那封信。”
我深居簡出,家中統統事物都由母親和銀杏打理。因是女兒家,連會客也免了。壽光縣令申景冰親身上門拜訪,我也冇有見。一月以內,隻去拜見過叔祖朱混一次。
高曜低頭歎道:“當時裘表哥和文校尉都上了奏疏彈劾昌平皇叔,表哥不斷催促我快些告終鹽案。我本身也有私心,想著皇叔已犯通敵之罪,若父皇因天子氣之事狐疑他要謀反,我反倒能拋清……”在鄉野隱居,並冇有宮裡那麼好的蠟燭用,想是油燈熏得他難受,他幾近落淚。他側過甚去揉一揉眼睛,哧的吸了一口氣,“我對不住昌平皇叔。”
我淺笑道:“如殿下所言,玉機在小書房中,不出門知天下事。我還曉得,殿下纔去了西北幾日,便擬奏疏彈劾昌平郡王,告密他私運羌鹽之事。這是裘大人催促的呢?還是殿下……”
我在屋裡聽了,不覺向銀杏和綠萼歎道:“你們瞧瞧,母親就是偏疼,花招我的錢,積的德卻都是姐姐的。”
高曜一怔,笑意恍忽:“不錯,姐姐自小就是如許教誨我的。”
高曜笑道:“姐姐家裡好生難尋,我問了好幾家才尋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