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發剛強和矯情，笑歎：“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了，我出宮前交代給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小錢並無一絲難色：“奴婢既來了，今後還在大人身邊奉侍。至於財帛，天然照老端方，都給綠萼女人打理。”綠萼和銀杏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這四盆牡丹絹花是鹹平十四年夏季我抱病時，陸皇後賜給我的，我轉手送到了曆星樓，祭奠死去不久的慎妃。因而不知不覺又提及了舊事：“慎妃娘娘甚愛牡丹，這是陸皇後賞賜給娘孃的。娘娘去後，嘉媛偶爾看中，強要搬走，恰好趕上弘陽郡王。弘陽郡王很活力，打了嘉媛。”

老宮女道：“這……曆星樓好久未曾住人了，天又快黑了……恐怕不大好。”

小錢忙道：“奴婢的傷早就好了，當年幸虧有李大人在，鞭子抽在身上，都是回了力量的，不然骨頭都打斷了。現在也就是留下些疤痕，不礙事。婉妃娘娘待奴婢很好，奴婢受之有愧。”

“是我扳連你們……”想起父親捱了銅鞭的慘狀，心頭一痛，說不下去。

龔佩佩搖了點頭：“依下官看，倒不見得。慎妃娘娘薨逝後，大人不是一樣如魚得水、平步青雲麼？”

小錢道：“恰是。婉妃娘娘命奴婢稟老夫人：‘大人回宮，姐妹兩個在一處，又可相互照顧了。婉妃娘娘早就盼著大人歸去了。’老夫人本來就在佛堂裡唸佛，冇說甚麼，奴婢也冇看出如何活力。隻不過，侯府的家人神采都不大好。”

龔佩佩忙道：“不……大人如許說，折煞下官了。下官怎敢自比……請大人恕罪。”初時有些慌亂，說到最後，本身也笑了。

我微微一笑：“入其境，視其地盤人物[212]，mm是這個意義麼？”

我笑道：“你做得對。”

綠萼終究忍不住道：“這麼多！”

龔佩佩道：“慎妃娘娘自縊的事，mm入宮今後，也很有耳聞。傳聞龍顏大怒，姐姐的貼身姑姑和侍婢去漱玉齋坐了幾日牢不說，連弘陽郡王所住的長寧宮都被搜了個遍。王爺不得不離闕三載，為母妃守陵，多麼苦楚。到現在這般……”她凝神半晌，兩分感慨，兩分傾羨，“這般意氣風發，實在不能不令民氣生神馳。”

小錢道：“大人離宮之前，奴婢是先給了五十兩，說是將來不管李演在不在宮裡養老，這銀子都送給他了。待他去了李演身邊，奴婢又足足補了他三百兩。”

小錢道：“李演臥病在床，每日請醫用藥，樣樣要人服侍。幾個內阜院疇昔的內侍，早就不耐煩奉侍他了，各個能躲就躲，能賴就賴。”

小錢道：“厥後婉妃娘娘返來傳聞大人回宮了，就差奴婢回府去看看老夫人。”

龔佩佩比我高，因而由她舉燈。曆星樓早就都搬空了，唯有慎妃居住的寢室還保持著原樣。妝台上擺著紅檀木嫁妝，四角安設著牡丹絹花，絹花上薄薄一層灰。梁上的黃鶴展翅欲飛，活潑而又膠著。我開了窗，望著南麵翻雲疊浪的朱牆碧瓦，深深吸了一口氣。龔佩佩與我並肩而立，微微一笑道：“‘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曆曆’，畢竟還是曆星樓更高一些。”

皇後於她，就像慎妃於我。隻是她死得俄然，或許不能像慎妃一樣慎重托孤，或許這纔是令龔佩佩最猜疑的處所。我額角一痛，彷彿才被皇背工中的玉快意砸中似的。我本來想問一問祁陽公主的動靜，這一來，竟戰戰兢兢開不了口。隻是歎道：“是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