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皇上射中書擬詔已經有十幾日了。兩相已經去官,聖旨卻遲遲不發。我當然有些焦急,可宰相和中書省比我更急。他們奉旨點竄聖旨已經有五六次,天子一條講明也冇有,隻是發還重擬。新宰相白子琪每一次麵見天子提及冊太子聖旨的事,拜彆時背後的衣裳都沁著點點盜汗,殿外的冷風一吹,化成了霜。現在朝中隻要他一個宰相,天然要接受封羽和蘇令雙倍的壓力。
我笑道:“把宮裡攪鬨得天翻地覆,逼著聖上在兩個女人之間說出個公道,又有甚麼意義?”
中秋之夜,月朗星稀,皇城的夜空,永久帶著被燈光感化過的紅褐色。今晚有宮宴。我站在窗前漫不經心腸往唇上點胭脂,胭脂在月光下失了色彩,不知不覺點了好幾層,還嫌不敷。
熙平平淡一笑;“現在天下的大事都把握在玉機的手中,何暇想起故居?是了,你們一家住過的西院,孤至今還留著。”
回到禦書房,隻見天子已經坐在上首飲茶。行過禮,我笑道:“陛下本日起得倒早。”
我一怔,精美濃豔的妝容在鏡中顯得分外驚詫:“甚麼?”
我淡淡一笑:“弘陽郡王殿下已經不再需求我了,他即位今後自有賢臣幫手。出宮後,我想去遊山玩水,河北路,西北路,王化所到之處,我都想去。”
這一日淩晨,我和綠萼方纔踏進儀元殿,便見小書房門口侍立的少女上前道:“朱大人萬安。”我認得她,是封若水的貼身丫頭白露。
恍忽還在紫藤花下,他詰責我:“你殿上應對,說的是禮樂之不能,刑法之當行,可見你愛好術法刑名之學,怎的本日又說黃老?”日子越久,記得越清楚,“微臣不敢忘。”
天子一指書架上新拿出去的奏疏,微微一笑道:“到了阿誰時候,冇有敢不敢,隻要想不想。朕曉得你不想,不然那尼姑的事,哪怕不是她做的,你也可置她於死地。是不是?”
我聽他話中有話,不由斂容道:“不知大人有何見教?”
施哲道:“看來鄙人能夠不必麵見聖上提及此事了。如此,這便告彆了。”
“那便按律訊斷好了。大人專為此事入宮,莫非是有何難處?”
綠萼道:“熙平長公主殿下來了,已經在玉茗堂等待了。”自我回京,還從未見過熙平。聽綠萼稟告,我才記起,彷彿端五宮宴時,我也冇有瞥見她進宮存候。
“是母親將明虛接入府中奉侍的,玉機從未見過。”
熙平秀眉一擰,厚重的眼皮雖遮去一半鋒利的目光,仍刺得我心中一跳。她對峙問道:“是不是?”
施哲望一望高遠幽深的儀元殿,淡淡一笑:“頭不頭痛,要看大人的意義。”
我照實道:“祠部在微臣家中查到一個持假度牒的尼姑,本來此人是受命來讒諂微臣的。因乾係到宮中的人,以是施大人來進宮稟告。微臣請施大報酬了宮中安寧,不要清查下去,以是施大人又出宮去了。”說罷跪了下來,“請陛下恕微臣自作主張。”
我忙道:“和宮裡比擬,那裡不是自在的?mm想去,非論多久,我都等著mm一道去。”
封若水一身月白地緗色雛菊紋舊衣,雛菊被洗得發白,襯得她的麵色微微發青。她笑道:“所謂‘吞舟之魚,不遊枝流;鴻鵠高飛,不集汙池’[231],姐姐天然有更大的去處和抱負。”不管如何告急,都要好整以暇地恭維一番,也可算作文人的通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