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高思諺從未如許說過。我特地放緩了口氣,顯得不容置疑。昌平郡王高思誼被軟禁,多少也有我的原因。高思諺活著時,讓他闊彆讒慝,新君即位後,讓他儘快回京,是僅餘的我能為錦素、若蘭和那孩子所做的事。
小簡和小陶同在先帝身邊奉侍,一個留了下來,另一個年紀悄悄卻被高曜打發去守陵。此中彆離,耐人尋味。“簡公公公然深得陛下信賴。”
高曜道:“你助先帝理政有功,這一層功績卻還冇賞。傳聞父皇早有嘉獎之心,就讓朕代父皇犒賞你。隻是爵位封邑、粟帛奴婢都已賞過,不知你還想要甚麼?”
我笑道:“這也不難。儘管大張旗鼓地每日派太醫診斷用藥,再多多犒賞,召進宮閒談一兩次,或陛下親身過府一敘。不過幾日,大師便都曉得陛下優恤老臣,不忘與先帝一起開疆拓土的功臣。”
高曜吵嘴一鬆,不由笑了:“玉機所言有理,是朕講錯。朕第一日親政,玉機就直言勸諫。若玉機常在朕身邊,於國事定然多有裨益。”
日華殿的南書房甚是逼仄,我退到窗邊,對新君的鋒芒避無可避:“陛下……”
我淡淡一笑:“這一層,陛下實在不必憂心。客歲春季時,原潭州刺史徐魯的家奴李二井上書告昌平郡王在醴陵心抱恨望,行謾罵之事——”
我忙道:“微臣不敢。微臣隻是感覺陛下說話的神態和口氣酷似先帝,以是一時……恍忽。微臣失禮,陛下恕罪。”
高曜頓時麵露憂色:“既如此,那朕立即下詔,命昌平皇叔三月後回京朝請。午後朕就把聖旨拿去給皇祖母看,皇祖母必然歡暢。”
我忙道:“微臣不敢。”
高曜笑道:“不錯。隻是朕另有些顧慮。軟禁昌平皇叔是父皇的旨意,所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但是三年也太久了,朕想三個月內便令昌平皇叔回京。玉機有甚麼好體例麼?”
高曜的書房比儀元殿西偏殿的禦書房侷促很多,擺了書架和書案今後,便連一張龍榻也放不下了。高曜從書案後挺起家來,展開薄而挺闊的胸膛,揚起光亮的額頭,淡然含笑。一身藍灰色緙絲團龍紋圓領袍,外罩青白素色氅衣。麵龐清臒肥胖,如有病色。雙目卻神采奕奕,如明星初升。
我淡淡道:“陸將軍為國交戰多年,身罹疾患也甚是平常。鹹平十四年,將軍便托疾推卻了安定河北路歸義侯兵變的事。叨教陛下準陸將軍去官了麼?”
高曜一怔:“這麼說,你也是曉得這件事的。”我低頭不語,算是默許。他又道,“朕聽聞當初父皇與華陽皇妹扳談之時,身邊連個奉侍的人也冇有。聞得三言兩語的,也就是當時幾個守在內裡的貼身內監。你是如何曉得的?”
高曜道:“朕是一國之君,那陸愚卿可有把朕放在眼中?甚麼托疾去官,清楚是摸索朕!朕可冇工夫和他耍三留三辭的把戲。再說正因朕禮敬這位孃舅,以是諸事無不該允。這莫非不好麼?”
高曜哈哈一笑:“你還是孩子的時候便入宮教朕讀書了,朕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便已發憤了。華陽已經曉得說保太後、野王君了,你還要把她當小孩子對待?她句句陷你於不義,你還為她坦白?”
我恭謹道:“微臣些微見地,過蒙聖恩,臣道所守,不敢不諫。然微臣一介婦人,實不宜久乾國政。更何況,微臣申明狼籍,恐有損聖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