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那就將女醫請出去吧。”
綠萼連啐了幾聲,不悅道:“這是甚麼話?那是禦賜的侯府,誰敢動?”
此人身材魁偉,赤裸的雙臂上肌肉虯結,雙目湛然有神。我問道:“你叫甚麼名字?”
綠萼道:“即使不是,也是心不在焉的。”
李威哼了一聲:“這等頑惡之徒,君侯何必仁慈?還請君侯交給小的們,帶複書王府覆命。”
小錢道:“可愛他竟然覺得君侯——”
我笑道:“一時說我鐵石心腸,一時說我豆腐心腸,我竟不曉得你哪一句是真的了。”
李威冷冷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小的還是帶他回王府,向王爺覆命。”
綠萼先是歡樂,隨即瞪圓了眼睛辯駁道:“這如何使得?萬一她們逃回京向信王府報信,那該如何是好!?”
小錢向門外望了一眼,道:“綠萼姑姑小聲些,這兩日銀杏女人正不痛快,謹慎讓她聞聲了。”綠萼這才扁著嘴不說話。
我的感喟清冷而飄忽:“東公公若在地下遇見先帝,請代玉機向先帝請罪。”小東子似是聞聲了,向我斜著眼睛,合一閤眼皮。
綠萼忍不住插口道:“本日之事,清楚就是劉钜不對。”
我趕緊掩住她的雙唇,緩緩抽出衣袖。玉樞的神采自驚詫轉為疑慮,陽光下甚是清楚。她似是不肯我瞥見她眼中的疑色,因而低了頭不說話。我淡然道:“這隻是我的膚見,到當時,姐姐如有更好的體例能分身其美,自是更好。宮中情勢固然好些了,但事以密成,姐姐千萬謹慎。”
“不必了。免得看到壽陽哭,內心難過。姐姐在宮中統統謹慎,今後自有相見之日。”玉樞拽著我的袖子,暴露委曲的神情。我不忍拂去她的手,隻得又道,“我有一句話想叮囑姐姐,隻是不曉得現在該不該說。”
對於朱雲的死,玉樞自是比我悲傷很多。但是她最牽掛最擔憂的是她的三個後代,一旦聽到時勢穩定的動靜,高興與光榮溢於言表,一時之間竟連母親也顧不上問候了。在我們三姐弟當中,玉樞本是最依靠母親的,現在本身做了母親,一麵機靈剛烈起來,一麵卻又顯得無情。天然,比起我,她實在算不得無情。
我笑道:“我以美酒送一送故交,也不可麼?”李威捉摸不透,不由遊移。
車馬過了橋便一起西行,陽光穿過半透的紗簾落在綠萼的右頰上。她的眼中有長年累月浸泡在煩冗瑣事中的倦意,疇前清秀圓潤的表麵,也不甚分瞭然。光陰無情,我撇下她太久了。我忍著愧意道:“這一次我回青州,你們都隨我歸去。另有那兩個陽苴咩城的丫頭,也一併帶歸去,到了青州,找兩戶本分人家將她二人嫁了吧。”
李威道:“君侯請。”
我撫著傷處,淺笑道:“留下疤痕也冇甚麼。”
我笑道:“又說歪話了。”
信王府的兩個女醫是老瞭解了,客歲我在信王府受傷時,恰是這兩報酬我縫合調度的。她二人身後揹著木箱,行過禮便躬身站著,眼也不抬。我笑道:“小傷罷了,倒勞動兩位嬤嬤親身來一趟。”
我扒開小錢的身子,毫不害怕:“信王麵前我自有話說。”不待李威說話,我又道,“你們是將他帶複書王府,或是留下來讓我葬了他?”
幸而傷口並不深,大夫敷了藥,血便止住了。隻是傷口疼起來,午歇便冇有睡著。綠萼扶我起家時,細細看了看傷處,見冇排泄血來,大大鬆了一口氣:“纔剛流了這麼多血,當真嚇死奴婢了。幸而大夫說隻是皮外傷,隻不知今後會不會留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