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看來昌王是想拿下長安。”

他說得動情，我卻無言以答。心中的恨意像一個驀地張大的無底洞，刹時淹冇統統似是而非的打動和即將湧起的熱淚。他自斟自飲，半晌間便有了醉意，又說了好些幼年時在長公主府的舊事，有些我曉得，有些我不曉得，有些有我，有些冇有我。

高暘頓時怔住，很久方恨恨道：“常樂，成事不敷敗露不足！”

高暘也不活力，還是笑道：“去不去隨你。一來便聽你問起表妹，我很歡暢。”

高暘向我點一點頭，以示告彆，便再也顧不得我，起家決然道：“回城！”

我又問：“昱貴太妃與邢氏一族既已昭雪，何不讓濮陽郡王回內宮居住？”

那一絲殺機甚是了了，它隻是隱冇，並未消逝。或是機會未到，或是礙於啟春與采薇的友情，高暘暫未行動。但若昌王兵敗，施哲便凶多吉少。但是施哲既與我同謀，就當有舉家赴死的決計。想到這裡，我微微感喟：“殿下仁慈。”

高暘哼了一聲，眼中肝火收了大半，這才坐下：“罷了，既然是你開口，我便依你。內宮是回不去了，便賞他一座王府好了。”

高暘笑道：“小事罷了。”因遇刺，高暘足有兩日冇有出府，想來養傷事小，清除內府纔是最要緊的。

高暘自斟一杯，一飲而儘，愁緒紛繁，粉飾不住：“小時候，我問母親，為甚麼父王老是醉酒，對我們母子也不甚好，母親不肯答覆，隻是哭。我又問熙平姑母，姑母說，因伯父謀反，父王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天子手中，唯有本身當了天子，才氣穩穩鐺鐺地活著。姑母問我想不想當天子。我覺得她隻是談笑，誰知冇過兩年，她便將你送入了宮中，這一去便是十幾年。”

那人顫聲道：“聽聞……聽聞是涇州太守裘玉郎入城拜訪常大人，半夜起來殺了常大人，開門迎昌王入城……”

高暘嘲笑道：“長安嚴固，兵士浩繁，京兆府尹常樂乃是老將，又是我的舊部。想要拿下長安，還要分守各處，戔戔三萬那裡充足？不出一個月，高思誼就得退兵。”

我點頭道：“在長公主府，我與殿下也未曾如本日這般。”

高暘和李威都是在村口上馬，步行進仁和屯。此人如此奔走，想來軍情不但告急，亦且倒黴於高暘。高暘皺起眉頭：“何事？”

那人不敢昂首：“昌王已攻破長安，常將軍半夜在府邸被殺，軍眾毫無防備，出城逃逸，倉促北渡，昌王在北岸伏擊，殺傷萬餘，渭水不流。”

忽見綠萼吃緊走上前來，草草行了一禮，也顧不得高暘正在說話，便道：“啟稟信王殿下，李威到了，說是有告急軍情呈送。”

高暘霍然起家，滿肚子酒化作一臉的盜汗：“長安城如此堅毅，昌王怎能等閒攻破？！”

高暘冷冷道：“內監嘛，刑餘賤人，慣會拜高踩低，各個心機刁鑽，難以管束。你既如許說了，我命人留意便是。”

李威道：“約三萬人。”

高暘連飲三杯，麵色微微泛白。水中蓮葉尚蜷，浮萍翩翩，晚風中有初夏的濕暖與草木香氣。高暘展開摺扇，但見畫麵下水色似有若無，寶藍色的荷花一枝獨秀，一隻淡紅色蜻蜓盈盈立於草頭。如此一豔一淡，一重一纖，一沉一顛，卻並不感覺有何公允失衡，公然是名家手筆。高暘見我盯著扇子瞧，便一指岸邊的荷葉，笑道：“你這裡景色倒好，可惜差幾支白蓮與月光爭輝，我這支青蓮，算是勉強抵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