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甚是可惜:“本日竟見不到劉公子了。”
授牒便是將度牒授予新剃度的弟子。我看罷帖子,不由笑道:“寂如師太削髮十數年,從未收過弟子。這位女娘定然甚有慧根,方能入得師太的法眼。不知是何許人?”
啟春笑道:“寂如師太請我來,是出自一片慈悲仁心。請mm來,又是為了甚麼?”罪家女眷,若非隨男人一道誅滅或遁入佛門,凡是是冇官為婢或於西市賤賣。寂如師太特地請啟春親眼看著鬆陽削髮,便是令鬆陽借佛祖的慈悲苟活。緇衣蔬食,青燈古佛,永久居於白雲庵,於鬆陽來講,與死了也冇甚麼彆離。於啟春更是。她主動請啟春前來,不但慈悲,亦有膽識。請我來,則是為了令我放心。
燒落的灰燼,儘數拈碎了,拋在漱盂當中。我拿起順手把玩的牛骨長簪一攪,水色渾沌:“這個好動靜,我本日不說,你們過幾日也就曉得了。”
綠萼半信半疑:“女人真的讓劉钜帶著傻公主走了?銀杏mm若曉得了,還不知要悲傷成甚麼模樣。”
寂如以長公主之尊遁入佛門,在白雲庵的職位非常超然。多年來,她身邊隻要兩個北燕女人貼身奉侍,好輕易收一個弟子,當是白雲庵的一樁大事。此人受命下帖,竟不知寂如所收何人,當真有些奇特。但是我也不便多問,隻笑道:“煩請師太歸去上覆寂如師太,玉機恭賀師太收取高徒,宣法弘遠,後繼有人。”靜空應了。我又問道,“除了我,寂如師太還請彆府的女眷觀禮麼?”
鬆陽看了我半晌,忽而覺悟:“我已不是郡主。君侯仍然是君侯。”
當夜大家都有酒喝,世人鬨到半夜,都微醉薄醺,隨便躺倒睡了。第二日起得遲了,正打扮時,忽報白雲庵來人送帖子,我忙命請進後堂。但見來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尼姑,緇衣草鞋,神采清減。她自稱靜空,合十問安,便遞上一個帖子:“寂如師太明日授牒,請君侯前去觀禮。”
早有人牽過馬來,啟春一躍而上。我低眉垂首,端立在簷下恭送。啟春正待揚鞭,忽而駐馬。她側頭傲視,吵嘴微噙嘲笑。我隻作不見,姿勢更加溫婉和順。殿前槐蔭森森,隻聽一記清脆的鞭響,驚起一樹飛鳥。啟春的身影如青雲飛渡,一徑下山去了。
綠萼笑道:“纔剛是劉公子返來了。在門口遇見李威,李威的神情不大好,命劉公子解劍。劉公子便說,我進府向來是帶著兵刃的,君侯也不由。李威隻是不放他出去。劉公子數次想繞過李威,李威隻是攔著。劉公子平活力,一甩胳膊,就把李威摔成了烏龜大王八!”還冇等易珠和采薇暴露笑容,綠萼先自掩口笑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李威身材魁偉,想是被劉钜摔得極其狼狽,在兩個部屬麵前顏麵儘失了。
睿王不在了,她在這世上已是孤苦無依。雖與華陽姐妹一道逃了出來,但餘生如何度過,是比死更難麵對的題目。本日,她終究作出了挑選。我得空理睬她話中的調侃之意,隻笑道:“本來郡主便是寂如師太本日所收的高徒。寂如師太佛法精深,郡主是有緣之人。恭喜郡主。”
我搖了點頭,腦中如腹中空空:“雖說削髮人當五蘊皆空,但是畢竟有家國之恨,寂如師太既曾幫我藏匿華陽,論該當仇恨信王妃纔是。巴巴地請她去,必有原因。”